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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些桓侍郎匆匆回府,唤桓凌来见,却只听两个守在家里的孙儿说他已经套车离去了。桓侍郎又急又怒,拍着桌子痛骂:“准定是去宋家了!他就只知道去宋家!只会去宋家!宋家又没有人下狱,早看一天晚看一天出得了什么事,怎么不看看咱们家里多少事等着他!”
早知道这孙子老大不小的忽然学人龙阳断袖,当初就叫儿子把宋时订给他,一双两好,省得元娘还背个退婚入宫的名头!
他两个孙子都是不经事的书生,吓得忙问:“咱们家何人下狱了?祖父身为内阁学士,竟还保不住咱们家人?”
不是他们家,却是他外孙女婆婆的娘家!
先时马尚书还只是在家待罪,如今再牵扯上马诚之事,若陛下一定要深究,只怕马尚书这官位甚至爵位都难保了!他若地位不稳,周王手中没了兵权,地位只怕也不大稳当,毕竟齐王之母惠妃正是开口勋贵出身,祖上也出过几位驸马、几位王妃……
他指望不上孙儿,只得命人致书信给自家常用的御史,从前做苏州乡试考官时的门生弟子,叫他们准备营救马尚书。
这一晚上他孙子在人家家里快活赴宴,从座上宾升级成了自家人;桓阁老却为开脱马尚书搔断了不知几茎白发。直熬到转天三更,看看就要去上朝了,他才写出一篇以情动人,能叫陛下念着马尚书旧日功劳与君臣之情放过他一马的奏章,就带着奏章和满身疲倦直接上朝了。
这一天恰好是大朝,文武百官都齐聚朝会,他那不争气的孙儿也穿着朝服站在最前方给事中的队列里,满面春风,轻松自在,甚至还在和同僚议论边关所见,还有什么“鸳鸯尺”,听得他气不打一处来。
那尺分明是叫个什么游尺的怪名字,怎么他就给起了个不伦不类的鸳鸯字,还替它填了曲子?这要不是他的亲孙子,他早就一本奏上,把这龙阳断袖的小儿发到边关做事了!
桓阁老冷眼看着孙儿,却不知还有冷眼看着他的人。
新泰帝升座后,听罢各部奏报,依例问人有何事要奏。他正要上去替马尚书辩白,却忽然见前列御史队中站出一个人,拱手说道:“臣江西道御史萧楚,要弹劾朝中阁老桓大人结交外官,欲使其孙给事中桓凌与浙江巡辅孙思道之女成亲,以婚姻为质,结党营私!”
第117章
萧楚一言掷地有声,满朝都听见他的质问声,桓阁老脸色苍冷,目光落在他脸上,却不能似平常那样敏捷应对攻讦。
因为他要给桓凌娶巡抚女之事办得十分隐秘,除了他自己、桓凌,宫里的元娘和周王、贤妃等,实不该再有人知道。
那孙思道身在浙江任上,还未进京,爆出此事只能断了他进部院之路,他怎么可能告诉别人?桓凌虽然不大听话,可行事一向谨慎,懂得揣摩上意;更要紧的是这婚事就是他亲口辞掉的,他怎么可能向别人说?
他巴不得一辈子别提这婚事,不叫宋时知道呢!
如此算来,便只可能是马家做下此事。虽是他一向打算给桓凌挑一门得力婚事,以固桓家之位,辅佐周王,可他最初是在朝堂中寻人,甚至想选个勋戚,那联姻外官的主意却是宫里元娘递出来的。
那时也他觉着马尚书已有爵位,他家子弟却都是读书的,再选个勋贵联姻确实不如挑个过几年便能做部堂大员的文官做亲戚更有力,便听了宫里的说法。想来这婚事本就是马家的打算,后来周王或是贤妃娘娘说话时问得确切消息,回头又告诉了马尚书。
那时两家关系正融洽,马家只有为此高兴的;如今马尚书待罪闲住在家,族侄马诚被他孙子铁面无私地拿回京中受审,马家恨他入骨,就把这消息捅上天,要拉着他们桓家共沉沦……
他这些日子一直不曾放弃为马尚书辩白之举,今日更熬夜写了折子,要将马家与那临阵怯敌的马诚拆分开,而马家却买通御史,险些给了他致命一击!
若非他孙子是个断袖,他怕结亲不成反结仇,这桩婚事差点儿成了!
可是家中最有出息的亲孙子是个断袖,看上的还是妹妹的前未婚夫,这消息实在也没比被人坐实了结交外官之罪好多少。
桓阁老心中实在五味杂陈,大感悲凉,一时竟无话可说。
萧御史仍在他背后慷慨陈词,甚至列出了他与孙思道心腹师爷几度相会,收了对方若干礼物的时间、地点。
满廷寂然无声,周王站在天子肩下看着妻舅和姻祖父,也是满面担忧——元娘与他母亲常说舅兄该如何结一门好亲,他也怕御史弹劾的为真。
萧楚陈述至此,便躬身请天子明断。天子在御座上淡淡问道:“桓先生,桓爱卿,萧爱卿之言可是真的么?你二人有何话要说?”
桓阁老连忙跪在御前,欲开言争辩,却听他孙儿的声音自脑后响起,慨然道:“回陛下,臣有话要说,臣从未……”
“你住口!”桓阁老霎时间想到他要说什么,脸色都有些发青,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眼前是何等尊贵威严之地,不顾一切地喝斥孙子。
随侍的总管太监王公公高喝“肃静”,廷上一时寂若死灰,众人的呼吸声几乎清晰可辨。
宋时在后排翰林队伍中见着廷上风云突变,忽然就有御史出来弹劾桓凌,将间好好的功臣眨眼说成了结党营私、拿婚事换权势的小人,心里说不出的着急,甚至恨不得他立刻说出他好南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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