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好过。”
罗七笑着笑着便停下来,他转头,听到后面有人走来的声响。
是华不染。
纸鸢牵引着他来到了此处。
华不染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绘着繁复的八卦图。
他缓缓行到罗七身旁,侧耳倾听溪水缓流的声响。
他轻轻颔首。
“清河,不失为他的归宿,不枉他昔日雅号。”
罗七并未应答,但他的目光仿若怀念般地落在溪流里的白芷霜身上。
师兄自幼便是极为温雅的性情,不轻易与人交恶。刀圣的两位徒弟,从前都是个好人。
“我本以为不将你的身份告之于他,他便不会经此一劫。可笑我昔日自剜双目,却还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天命自然,无外乎也。”
罗七听完华不染这一句自嘲,双目突然瞪大,他猛地抬头看向身旁站着的华不染。
惊疑不定道:“你如何知道我是……”
“知道你是何人的,并非是我。”华不染淡漠接话,“一眼将你认出来的,是你最憎恶的山主。”
我没有憎恶……一句辩解卡在喉间,罗七说不出口,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实情震得愕然,那人从始至终都知道他是谁,那人冷眼旁观他的挣扎和痛苦,那人听着他道出的深情,是不是……从来不信。
华不染似乎感受到了罗七悲喜交加的痛苦,他冷冷一笑,说道:“你既承认了身份,合该知道,你师兄因何而死。”
罗七茫然不知地望着华不染。
华不染等不到他的回答,便沉了语气,略带怒气道:“我听闻是武林盟的随大侠写信邀雪坛主一晤,信中说要将刀圣遗骨赠还,雪坛主这才不顾危险孤身前往。”
“不可能。”罗七摇头。
华不染冷冷哼了一声,一把余烬从他握着的掌中簌簌落下,只听他道。
“那封信虽被烧毁,旁人自是无从知晓,却难不倒我簪花神算。若非是你之故,白芷霜怎可全无防备被人当胸刺了一剑?若非你掘墓盗刀,倒行逆施,毁了刀圣之墓,使他恩师尸骨全无,他又怎会中计?”
华不染一句句咄咄逼问,如利剑穿心,罗七望着水底的白芷霜,仿佛见到那双眼睁开了,正悲愤地望着自己,仿佛听到他失望至极的斥责。
“你为一己私仇毁墓盗刀,让师父死都不得安生,你负尽师恩!枉为人徒!乃千古罪人!”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是……我没有……”
罗七愧疚难当,涕泪交加地捂着耳跪在溪边,朝着水中那具尸体悲哭。
华不染闻声,便是再无心无情,也不禁对他生出一丝怜悯,他叹了口气,不忍再逼迫他。
“你还不想将实情道出,究竟是何人夺你躯壳,杀你师兄?”
“是他……是上官无伤。”
罗七的眸中渐渐积聚恨意,他神情若癫狂之状,定定看了水中的尸体一眼,突然起身,拔足狂奔而去。
华不染并未去拦罗七,他露出一个果然是他的神情,仿若世间悲天悯人的善人,猛地转动手中八卦伞,那伞腾空而起,在那溪流上旋转,伞面上繁复的八卦图隐隐流光,华不染口中吟唱着超度亡者的梵音。
只见,那在溪河里的尸身逐渐化开,尤似雪融,与清流融为一体,转瞬即散,流淌而去。
“白芷霜,一个被辜负深情的痴情人啊。”
华不染收回伞,被纸鸢牵引着离去。
溪流河畔,余这一声惋惜轻叹。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华不染方回到分庄,便听见山主在门前喊他,听声辨位,华不染知道山主正站在阶上,他身上的沉香隐带一丝血气。
华不染受宠若惊道:“山主竟这般抬爱,在此处候我归庄。”话音刚落,华不染便失笑出声,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梅山主不理会他,瞥了一眼华不染身后的长街,见无人走来,才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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