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问话,纳兰迦才发现自己好像又一次把脑子想的东西说出来了。他有点窘迫地伸手探进点心袋子里,掏出一小块包装精巧的巧克力,剥开锡纸啃了一口。
“没什么……就是,我本来之前听你那么说,我还以为你妈妈是那种可怕的阔太太。”
福葛神情复杂地看了纳兰迦一眼,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
“……在我小时候,她的确是那样的……不过,现在都变了。我也没想到。”
“所以就说,太好了嘛。”
又是一口,纳兰迦把整块巧克力都吃掉了。甜甜的牛奶味化在嘴里,他想着福葛和母亲冰释前嫌的温馨情景,心里也甜起来。他朝福葛笑出声。福葛皱皱眉头,从身边矮柜上的纸巾抽里抽出一张,探身向前。
……为什么车里会有柜子。而且好像那边还有冰箱?
纳兰迦发现自己在思考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福葛吐息里带着一点葡萄酒的香气,眼眸低垂,手里不轻不重地擦着纳兰迦的嘴角。漂亮的金发拂过纳兰迦的面前,纳兰迦呼吸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撅起嘴巴猛一吹气,吹开福葛一小缕刘海。
“你干什么啊。”
福葛直起身子退回原位,把纸巾丢开,挠挠额头,嘴角上勾。纳兰迦觉得有点渴了,他不想再通过吃巧克力来缓解尴尬,于是把点心袋子从膝盖上挪开,伸手够到另一个袋子,从里面摸出下午福葛妈妈送给他们的贝多芬大提琴奏鸣曲谱,低下头去,翻开谱来。
“纳兰迦,看着我。”
福葛却不打算放过他。他张开五指摁在纳兰迦脑袋上,掌心紧贴纳兰迦的额头,稍一用劲往上一推,纳兰迦短促地发出一声抗议,两人便视线交汇——纳兰迦的抗议和呼吸一起卡在了喉咙里,心狂跳起来。
“纳兰迦,我想问你……下午为什么演奏李斯特的爱之梦?”
窗外晕影忽明忽暗,像流星划过天际一样转瞬即逝,但福葛那没有被绷带包裹住的紫色眼眸,始终流光熠熠,比银河更浩瀚,于灯火阑珊处静静凝视着纳兰迦。
纳兰迦挤出一点含混不清的哼哼。但福葛没有笑,他目光如炬,屏气凝神,他在等纳兰迦回答。
纳兰迦嘴巴开开合合,过了一会儿终于说出话来。
“……我在学这一曲之前,布加拉提给我读了诗。虽然我读不太明白,但是……我下午一看到你和你妈妈坐在一起的样子,就想到了诗的最后两行。我想,如果我把这首曲子,把这首诗弹出来,也许你们就会……”
福葛神色柔和下来。他笑了,揉了揉纳兰迦的头发。
“谢谢你。”
“——你弹得很美。”
福葛的手从纳兰迦额上滑下,轻盈地落在乐谱上。纳兰迦默默地看着福葛取走乐谱,骨节分明的手指翻阅纸张。他心跳仍像骑士之舞里的鼓点一样猛烈。他刚才说的这个原因,的确是没错,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出口。那个原因更恢弘,更炽热,无数音乐家都为之所迷醉倾倒,无数华美乐章为它唱响颂歌,他也因为它而心神不宁。
福葛大致浏览过全本,抬起头来望向纳兰迦。他合起谱子,举起书来,轻轻敲了敲纳兰迦的胳膊。他眉眼弯弯,笑意如歌,英俊得像哪个国家的王子。
纳兰迦接过谱子,揉揉眼睛。
“福葛……我们好好练这一曲吧。”
“可不能辜负你妈妈的好意呀!”
他听见福葛说好。
他想起普罗修特说过的话。具体的原话,晦涩难懂,他无法逐字逐句地记起来,但他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那段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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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吃过饭啦?”
阿帕基做了番茄红酱面饺,正和布加拉提两人一起吃着晚餐。他瞧见福葛和纳兰迦回来,原本打算给他俩也各盛上一份,却听到如此噩耗……他不悦地瞪着两人,眼神凶恶,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们身上剜下肉来作为明天的食材。
纳兰迦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地坐在餐桌边。福葛倒像没事人一样,镇定自若地取来两个杯子,倒上柳橙汁,递给纳兰迦一杯。纳兰迦赶忙低头安静地啜起来,一边喝果汁一边听福葛跟阿帕基说自己早就发过信息了,是阿帕基平时总不看手机,所以才会不知道。
“好啦好啦,剩下的明天再吃就行了。”
布加拉提打起圆场来。阿帕基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一时间餐厅里只有刀叉杯盘磕磕碰碰的细碎声响。
乐团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乔鲁诺是罗马音乐学院的学生,再优秀的天才,校方对他连续缺课的忍耐度也是有极限的——他现在就是去亡羊补牢。特里休则是忙着考学,她也想考进这所举世闻名的一流学府。新的学年在6月就要开始,如今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时间已是相当紧张。至于米斯达,则是被他俩捉去拎包。他原本也是校友,只不过去年就已本科毕业了。
纳兰迦早就知道他们在今天的演奏会之后就会离开。尽管是暂时的,纳兰迦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落寞。
“对了。神父说,复活节的时候邀请我们再去开一次演奏会。”
布加拉提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望着纳兰迦和福葛这边,开口说话了。纳兰迦的思绪被打断,他放下杯子,看向布加拉提。
“神父也跟我说过了。下午我们决定好了,我们会合奏贝多芬第二号大提琴奏鸣曲。”
福葛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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