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来找过公子,说是有事相商。”
郑喆点点头,又咳嗽几声,眉宇间有疲态。
因心气不足,长期神疲体倦,夜里一点响动都能把他惊醒。
出门时,姬疏和生不易正坐在院里那棵枣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郑喆带着远山穿过庭院到郑序房里去,靠近时发现姬疏果真换了衣服。虽然仍是一身玄黑,但衣缘茜红的山字纹没有了,衣料也不像缎面一样光泽,同他师兄的布衣一般有明显的纺织榺纹。是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麻衣葛服的纹路。
姬疏看见他,点头打了个招呼。生不易的反应却要慢一拍,自从偶遇又错失他师父后,这老人家就一直有些心事重重。
郑喆道:“想不到殿下愿意穿这种衣服。”
姬疏打量他的脸色,道:“你看上去状况不太好。”
不提还好,一提郑喆就又觉得一阵心悸,连带喉咙发痒,忍不住想咳嗽。“早该不好了,万幸才能撑到皋京,这不还得多亏殿下嘛。”
郑喆进入郑序房间后,远山被留在外面看门。
生不易闷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就是很突然啊,”姬疏背靠石桌,目光无着落似地向郑序房门飘去,道“看见师父受了点刺激吧可能。”
“哦。”生不易又闷闷应声。半晌突然想起,问:“那当年你说能借树灵温养体魄,究竟是什么方法?”
“嗯?”姬疏一时记不得。
“就是师父刚收你做弟子时,你翻遍我们带来的藏书,说是找到了借先天灵物治病的方法。我一直怀疑师父是因此受到启发,想到为你引灵入体的。你当时说,若能居住在灵物附近,或许能沾染天地汇聚之灵气,从而脱胎换骨。所以你后来离开老宅,我以为是住到神木谷去了。当年为你引灵,师父没让我去,我也不知道神木谷的所在。后来为了给二公子治病,费心找到神木,才发现你早就不见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只好拿你的方法姑且一试,掘了神木给二公子建造与山齐。可惜好像没什么效果,唉。”生不易无比遗憾。
姬疏一愣:“是么?我还以为你也准备给郑二引灵来着。”
生不易道:“怎么可能!神木只有一灵,不是在你身上吗?我和二公子也就拣点儿边角料罢了。”说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生不易跟着一愣,小心道:“这不是你一直的设想么,怎么自己反而忘了?难道......”
“是啊,”姬疏瞥了生不易一眼,颇有些当年看少年师兄犯蠢的嘲讽,“不然师父当年怎么没用我的方法?□□凡胎再怎么温养也承受不了禀赋之疾。”
生不易一下怔住,反应不过来似的盯着地面,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话都说不利索:“那、那二公子不是......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半天没听见回应,生不易侧头看去,姬疏正半扬着头发呆。
姜虞和驿丞都在郑序房里。郑喆从客堂走进起居室,姜虞斜靠窗棂的脊背立马挺直了,毫不掩饰地手扶剑柄走到郑序床榻边站定。
郑喆假装没看见,朝被疡医强行拘在榻上的郑序行晨礼。
郑序一巴掌拍在姜虞手肘上,打得他剑柄脱手:“郁良夫的事你比较清楚,之后都由你和驿丞对接罢。”
驿丞正惶惑地缩在几案旁的席上。屏风被挪开,静室与卧榻相通,驿丞抬眼就能看见对面那位在他地盘上惨受“重伤”的贵人,时时遭到良心与事业的双重折磨。郑喆一坐到对面,视线被遮挡的驿丞终于松了口气:“二公子晨安。郑都半月前来过信件告知此事,臣已暗中调查皋京各家食客,只待郁良夫此人的信息补全,想必会有所收获。”
郑喆原本请郑序帮忙调查郁良夫,就是因为猜到郑序会告诉国君。他自己那阵儿心里有疙瘩,和君父单方面怄气,不好开口。只是没想到国君会从王都入手。“在郑都时,有个自称‘吕缜’的燕国行商给我递了书简,指明郁良夫原为吕岫座下一个叫‘贾潜’的谋士,曾参与谋划血洗揽雀楼一案。郁良夫原本就是两年前燕都动荡后转投到鹿鸣馆,也交代自己做过揽雀楼谋士。几天前在燕都查出此人确是原揽雀楼首席‘贾潜’。”
说到“贾潜”二字,郑喆明显感觉背后投来两道目光。驿丞也面色凝重起来:“若原是揽雀楼的谋士,却要在皋京追查,看来燕都两年前的血案和王室也脱不了干系。此事牵涉如此之广,势必要小心为上。”
郁良夫同生不易师兄弟一起住在西厢房。据赵四汇报,此人在北上途中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马车和房间,甚少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到达王都后则更甚,吃睡全在房里。加上郑序被刺杀,一行人都有些手忙脚乱,郑喆有种很久都没见着郁良夫的感觉。
生不易的两个小徒弟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正专心致志地听师父讲话。姬疏撑着下巴看上去有些无聊,见郑喆同姜虞、驿丞三人从对面房里走出来,眼神一亮,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朝郑喆招招手。
姜虞要同驿丞去递铺,就刺杀一事给国君去信。三人便在廊下分开,远山寸步不离地跟上主子。
郑喆慢吞吞走到枣树下,发现没有空凳子了。
姬疏伸腿一踹徒弟坐的石凳,道:“师父讲课你俩还能坐着听啊?”
两小徒弟连忙站起来朝郑喆躬身见礼,老老实实挪了位置,站在生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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