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如是陡然陷入沉默。
良久,闻骁听见她说了一句:“骁骁,我有点想妈妈了。”
那一刹那,闻骁以为自己会流泪,下意识地用一只手挡住眼睛。
付宁宇为他的动作震惊当场,下巴几乎合不上。
闻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只记得和闻如是通完话以后,他把家里的事从头到尾,一股脑说给了付宁宇听。
而付宁宇的神色经历了一重又一重愕然,最后变得荒谬、不可思议。
闻骁看在眼里,心想:确实,这一连串事太过离奇,像是编排好的剧本,可又无比真实地发生过。
“不好意思,让我缓缓,”付宁宇喃喃道,“我要理一理……怎么会?叔叔是那种人,这怎么可能呢。”
闻骁说:“你这种反应,和我、和我妈妈、我姐姐,最初知道的时候都差不多。”
付宁宇深吸一口气,眉头深锁。
“你知道的,在我眼里,你爸向来是个——”他犹豫地措辞,“怎么说呢,大人物?就是特别厉害,学术、生意、家庭,样样都做到突出。我还记得我们小的时候,在你家玩,看到客厅里有一张你爸的时刻表,一天居然只休息五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忙,而且忙得井井有条。所以后来看到你的时间规划能力也那么强,我就不觉得多奇怪了。”
闻骁没有否认他的话,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语气说道:“没错,是他培养了我。”
“实话说,我还曾经羡慕过你,”付宁宇苦笑,接着道,“就在你和你姐打电话前,我还想说,你谈恋爱后,简直把你爸教给你的东西都忘光了。我本来一直以为,你离家出走、乱投志愿是因为青春期叛逆,是你爸要求太严格,你受不了。”
闻骁低头喝了口柠檬水。
“结果竟然是这样……没想到,我是真的没想到,我现在甚至觉得,自己有些维持了很久的观念也是错误的。”付宁宇满面纠结。
闻骁抬眼看他:“什么?”
付宁宇说:“你谈恋爱的事,我说过很多次了吧?因为我感觉那些都不如自己的发展重要,我不想看到自己兄弟谈个恋爱,硬生生被人拖了后腿。”
闻骁警告道:“夏珏不——”
“哎,你听我说完啊,”付宁宇双手投降表示立场,“我现在已经完全不那么想了。我认为夏珏对你而言,应该是心里的寄托吧。自己走得远、过得好固然很重要,但假如心里没有一个寄托,走得再远,好像也并没有意义。”
闻骁怔了怔,有些意外。
“怎么突然这么说?”他问。
付宁宇道:“我就是觉得,你爸的生活是排得很满,但好像有点内心空虚,不知道在追求些什么。”
闻骁闻言顿了顿,说:“我不打算看懂他,没必要把同理心用在他身上。”
“我也只是有点感慨。总之往后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只管喊一声。至于这件事,如果没你允许,哪怕是老陈我也不会说的。”付宁宇道。
闻骁冲他扬了扬玻璃杯。
付宁宇最后笑了一下:“我现在才是真的有点妒忌你了,心里有牵挂。我觉得我也该找找,否则谁知道未来某天回头看时,会不会根本看不懂自己。”
闻骁心想:可能重点不是找到,是守住。
数日后的周六,闻骁向费屹请了假,没有参加数模小组培训,独自飞往句州。
落地后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与闻如是联系。因为他觉得,如果闻征明真的要抽垮方琴心的画廊,闻如是应该无法再忍受和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不出所料,闻如是听说闻骁已经到了,让他别回锦月园,而是去画廊。
闻骁走进画廊门口,发现里面的工作人员比原先少了一半。闻如是带他到二楼角落的一间休息室,里面有一张小床,看样子平时被作为卧室使用。
记事以来,闻骁从没见闻如是这么委屈地生活过。他不由地叫了一声:“姐。”
“怎么这副表情,”闻如是却一脸风轻云淡,“我搬出来,临时找个歇脚地方而已。反正最近忙,这样更方便,不用来回跑。”
“……以后别给我生活费了。”闻骁低声道。
闻如是微笑着说:“那可不行,白纸黑字签过合同的。再说,你和小夏那点蚊子腿肉,你当我稀罕吗。”
闻骁沉默不语。
“别皱眉头了,”闻如是拍拍他的肩,“我跟你实话实说,情况是有点困难,可不是不能解决。你忘了,我在上海还有房产?”
一套是闻骁和夏珏曾经住过的嘉瑞花苑,以如今的行情,总价大约一千万,还在按揭。另一套在卢湾区,是闻如是归国在上海落户以后,由闻征明出全款为她购买的。
“爸买的那套,我不打算动,”闻如是继续说道,“另一套的首付,本身有相当一部分来自画廊多年来的盈收——我就是买来投资的,现在正好回笼资金,足够买下爸手里的股份,渡过眼前的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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