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手的中指上的确长着一个小小的笔茧。
*
我退出了电子邮箱。
忽然,我想起了亚当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我其实是你的粉丝。”
这难道是实话?我以前出于自己的某些目的,倒也真的杀过不少灵能罪犯,这确实像是会引起“克洛伊.迪卡普里奥”心灵共鸣的经历。
但一想到其他人,特别是女性,会对自己有所好感,我就很是为难。
这里不妨就先将其视为一种杂音,一种自作多情,一种人生中时而出现的幻觉,然后丢到脑子里的回收站吧,否则只会打乱自己一如既往的节奏而已。
“你也一起过来点菜呀。”亚当在远处向我招手。
我收起手机,一边站起来,一边说:“你随便帮我点两道就可以了。”
“‘随便’就是最难点的菜了。而且我也不了解你喜欢吃什么。”她在那里看着我,老板娘也顺势看了过来。
我提出一个方向,“有肉就可以。”
“腐皮包肉可以吗?”
“不可以。”
“田螺塞肉呢?”
”不可以。“
“你看!”她说。
我只好走到她的旁边,陪她一起点菜。
点完菜以后,老板娘正要走入后厨。这时,一个厨师打扮的男人走了出来,从小饭店的规模来看,他应该就是老板吧。他拿着一件大大的片状铁块,一出来就满口怨言,嗓门非常大,“还没点好吗?太慢了吧!”
他的脸色很不健康,有着很重的眼袋,像是很长时间都没睡过觉了。他的眼白也布满血丝,竟令我联想到了长谷川。
“你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这么没有耐心,不就是多等了一两分钟,用得着那么急躁吗!”老板娘似乎也心情极差,立刻吼了回去。
“你说什么!”老板猛地甩动那件大大的片状铁块,用力砸门框,刀刃嵌进了门框里——刀刃,对,这是刀刃,他拿的是菜刀。我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完形崩溃”影响了一下。
老板娘被惊吓到了,她身体一抖,后退一步。而老板则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畏惧,直直地瞪视着她,眼白中的血丝越来越多。
忽然,老板兀自一愣,不知道是醒了过来,还是没醒过来。他一脸茫然,将菜刀使劲地拔了出来,然后嘟嘟囔囔地走回了后厨。
老板娘松了口气,她按了按自己的心脏,然后转过头,对我们说:“对不起,让你们看到了这么不成体统的……呃……其实他以前不是那样的,人很老实,从来不跟人生气。”
“发生什么了?”亚当关心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老板娘看了看后厨的方向,“从昨天开始,他就说自己做噩梦,但说不出来自己梦见了什么。就是脸色越来越病态,脾气越来越暴躁,恶化得很快……唉,不说他,连我的状态也似乎有些奇怪了……”
说着说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该对陌生人说那么多,就歉意地笑笑,走开了。
“这家饭店的二楼好像是住人的。”亚当说,“而这里距离那条小街大约有五百米。”
“小街那里有人居住吗?”我问。
“没人居住。”她摇头,“连本来有过的店铺都撤光了,平时也没几个人经过,很是荒凉,要不然怎么说是人迹罕至呢?”
“那就好,吃完饭以后立刻去收尾吧。”我看了看时间,补充了一句,“尽可能在晚上十点以前做完。”
*
受到刚才的事情所影响,这顿晚饭吃得很是沉默。饭菜本身并不难吃,但在氛围这道调味料的影响下,似乎多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不新鲜。
草草吃完后,我们乘坐货车,来到了那条人迹罕至的小街。
才下车,亚当的反应就变得非常古怪,像在地面上晕车一样,表情很是难受。
“就是这个地方吗?”她环顾周围,皱起了细长的眉毛,“太奇怪了。”
“具体是哪里奇怪?”我问。
她停顿了五六秒钟,这才反问过来,“你感觉不到吗?”
“我的灵感比一般人迟钝得多。”我说。
“那倒是好事。”她似乎感觉很难呼吸,拉了拉领口,又张开嘴巴,却不呼吸,而是过了将近十秒钟,才突然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来,说,“就是,似乎一不留神,就会感觉自己被人踢进湖泊里。”
“被人踢进湖泊里。”我重复了一遍,却难以感同身受。
“你有买过泡腾片吗?”她问了我一句,我摇摇头,她只好换个例子,“那你就想象有那么一个东西,放进水里,很快就会被溶解。你的‘注意力’就是这么个东西,这条街道的空气就是水。”
“也就是说,现在你的注意力很容易涣散。”
“是的。”
“涣散以后,会怎样?”
“会感觉自己被人踢进了湖泊里。”她又忍不住拉了拉领口,丝毫不在乎,或者忘记了去在乎自己领口露出的皮肤,“好像真的是掉进了水里,无法呼吸,然后把水呛了进去。但呛水以后,注意力又回来了,发现刚才那些都是幻觉。最奇怪的是,好像连‘自己有过这种经历’这件事本身都是幻觉,完全无法提起警惕心。”
难怪她尽管很难受,却没有丝毫不安,而这种“没有不安”的表现并非源于她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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