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羊皮杀手这个男人,他与我想象中的有所不同。
估计是“披着羊皮,面孔上画着油彩”这种打扮,作为人物特征而言过于突出,我在此之前总是把他想象成“从远古野蛮部落中走出来的祭司”,但实际上这个人还穿着一身肮脏的蓝色工装服,双手佩戴黄色胶质手套,踩着一双很长时间没洗过的灰色(可能原本是白色)平底鞋,一眼看下来的感觉,好像是一个在汽修厂劳动的工人,因为急匆匆地赶着要去与高中时期的老同学约好的变装主题聚会,所以只好一边赶路,一边换上部落祭司服、涂抹面部油彩,却在粗心之下忘记了脱掉原本的衣服。
他大约已经四十多岁了,有了肚腩,皮肤开始松弛,与我父亲老徐差不多年纪,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不可谓不滑稽。
但是在滑稽之余,这种打扮在“灵能学”上,却具备着严肃的意义。
在非常遥远的古代,野人们喜欢狩猎羊,羊不如野猪凶猛,不如牛强壮,也没有鼠和兔那么敏捷,非但肉多,还群居,脑子也愚笨,有些经验老道的猎人甚至能够披上羊角和羊皮混入其中,轻而易举地捕猎到羊。
这种原始而又简陋的伪装,就是最早的“佯装”。
猎人们迷信自己屡试不爽的狩猎技术中蕴含着自然神秘的仪式性,于是极少数拥有灵能的猎人便凭借这种迷信,将这门“狩猎技术”,发展成了“狩猎巫术”,让本应对自己有敌意的人或者动物把自己当成伙伴,或者把自己当成随处可见的路人一样视而不见。
到了现代,这门“佯装术”被在一个聋子的身后跟他讲笑话,他不知道这个笑话的笑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这个笑话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你在哪里。
羊皮杀手此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边有个女伴,年纪大约二十多岁,穿着像是下班后出门购物的都市白领一样的便装,与羊皮杀手有说有笑。
女人既对他这怪异无比的打扮不放在心上,亦对他充满粘稠恶意的目光视而不见。
“我刚才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女人笑意盈盈地问道,她甚至不知道羊皮杀手的名字,同时对其将自己带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没有半点戒心,宛如中了催眠术。
毫无疑问,她就是羊皮杀手今晚的猎物。
“你可以称呼我为‘恶魔’,反正不用我说,你很快也会这么叫唤了。”羊皮杀手森然笑道,与面部的油彩相配合,散发出来一股野蛮血腥的风味。
即使如此,女人也无法提起防备之心,只是笑着回应,“你真会开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之前已经有一些……”羊皮杀手正要说下去,但此时我走到了他们的面前驻足,他停顿了下来,“……嗯?”
我把左手的手杖换到了右手,尽管右手无法动弹,但让杖头倚着还是可以的。
“请问你是需要帮助吗?”女人关心地问。
“是的,我需要帮助。”我说,“但不是你的。”
“什么?”
她话音刚落,我就用左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袖珍的灰色喷雾罐,里面装着的是能够致人昏迷的液体药物。我抓住她呼吸换气的一瞬间,对着她的面孔按下喷雾罐,液体药物呈白雾状pēn_shè了出去。
她不可避免地吸进去了一些,随即慌张地在自己面前挥手,试图驱散喷雾,但为时已晚,不过数秒钟,她就摁住额头,双腿颤抖,眼皮子打架,最终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羊皮杀手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切,他应该能够在我动手的时候及时阻止,但他却表现得无动于衷。
我能够从他的态度中看出对事情发展的茫然,对我的轻视,对女人的不关心,还有对自己只要有那个想法,就可以凭借暴力主宰局面的傲慢——这种傲慢也是很多灵能者在对待普通人的时候,或有意或无意会呈现出来的心态。
他连扶住女人的动作也懒得做,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像是看着生牛排一样地审视着我,而与此同时,我则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副黑色的、皮质的、陈旧的、短喙的鸟嘴面具,佩戴到了面孔上。
为什么都做过了易容,还要佩戴面具?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甚至是画蛇添足?我也曾经这么质疑过自己,理由也是有的,虽然在这里先行解释也未尝不可,但是为避免喧宾夺主,还是先专注于眼下的局面。
羊皮杀手看着我的面具,阴恻恻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显然,他没认出来我的面具。说不定我的名声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长久,这座城市的黑色地带居民都已经把我扫出备忘录了,这对我来说倒是个小小的打击。好在活祭品是否知道我的名声,与仪式的效果没有关系。
“我准备举办一次血祭仪式。”我对他说,“你要来做我的活祭品。”
“你说什么?”羊皮杀手面露错愕,“你的脑子没问题吗?”
“你是打算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打断你的腿,让我拖着你走?”我一边把手杖换到还能使用的左手,一边故意激怒他。
“莫名其妙!”他勃然大怒,握紧戴着黄色胶质手套的右拳,向后牵拉蓄力。
下一瞬间,他的拳头好像蟾蜍吐出来的舌头一样,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地打了过来。
然而这套动作,却暴露了他对于打架斗殴的外行,这点也与亚当交给我的情报吻合。
但凡有些打架斗殴经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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