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忽然来了新面孔,其他人都免不了朝他这边悄悄看几眼。池烈坐下来将书本从包里一一拿出,余光能瞥到他们在窃窃私语,像是在议论自己。他心里登时烦躁起来,嘴角动了动,自言自语般轻骂出几句脏话。
上课铃响后半分钟,进来的男人两手空空,径自走上了讲台。
池烈抬头看到他,半个身子不由得一僵。
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蟒蛇皮的钱夹,打开后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仔仔细细和台上的人核对了一番。
有点像,但是又不太像。
照片上的男人面容俊朗,嘴角噙着浅淡的笑,眉眼间流露出七分英气三分柔情,五官拼凑在一起很是占先天优势。
而讲台上这个,戴着一副笨重的黑框眼镜,月白色衬衣袖子干练地挽到手肘,露出半截线条优美的手臂,看起来文文气气的,丝毫没有照片上那人的烟花气息。
池烈看着他的时候,正好他的视线也落到了自己身上。
心脏忽然“咯噔”一下。
“哦,你来了。”男人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很是平淡,就算是看到这张新面孔也没什么惊讶的情绪。
池烈不自觉攥紧了那个皮夹。
“今天回去记得把头发染回来。”
简短的一句话说完,男人就不再理会过池烈,抬头对着全班慢条斯理道:“我废话就不多说了,反正你们也没什么让老师担心的地方,就是要记得劳逸结合。我一会儿还有课,你们先自习吧。”
他声线慵懒却咬字清晰,像是夜晚里若有似无的风撩拨着沉静的湖面,漾出藏匿黑暗中的星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说完这番话后,池烈觉得那双镜片后的眼睛看了一眼自己。
男人离开教室后,池烈忍不住拍了拍前桌的肩膀,低声问了一句:“那老师教什么的?”
“教音乐的,咱们班主任。”
“我们不是高三了吗,还有音乐课?”
“没有,他暑假的时候就是班主任了。”前桌男生耐心地跟池烈解释,“原来的那个班主任生病休养一年,高三年级里又没有主科老师有j-i,ng力带一个班,学校就安排他来了。”
“看着挺年轻啊。”
“是呀,好像也就二十五六吧。”
池烈点点头,又问了句:“他姓什么?”
“雁。大雁的‘雁’。”
“……”
池烈缩回了身子,翻开那皮夹里的身份证,赫然写着两个字:雁回。
……他这是收保护费收到了自己班主任头上啊。
[四]
不管怎么说,钱夹都是要还的。
当然,绝不是直截了当地物归原主,只能是趁第二节课后的升旗时间偷溜进办公室,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夹放在个不太起眼的地方。
池烈觉得自己真是机智。
宽敞的办公室里只有几张拼在一起的桌椅,从桌上摆放的书籍来看,显然是没有音乐老师的位置。池烈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班主任的办公地点应该是在艺术楼。
站在窗台前能窥探到c,ao场上的情况,全校同学在国旗下排列成整齐的方阵,按照惯例听学生代表发言。池烈估摸着开学典礼要耗不少时间,于是他从最偏僻的楼梯口走出教学楼,在另一所楼里绕了大半圈才找到音美办公室。
很不巧,锁了。白跑一趟。
外面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似乎是典礼完毕全体解散了。池烈懊丧地咂了咂舌,咒骂了声“好死不死赶在这时候”,离开前还不忘踹一脚门来解气。
一回头,却发现有个人倚在楼道墙角,双臂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
池烈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背后的?
“是来找我吗?”男人的语气比在教室时要轻松不少。
池烈尴尬地点了下头,避免被怀疑,干脆地把钱夹递过去诚恳道:“在路上捡到的,好像是你的。”
那人还保持原姿势倚靠着墙壁,视线落在钱夹上,却没有要过来接的意思。
池烈举着的手臂快要发酸,刚想把手收回去的时候,男人忽然笑起来,边说着“噢,谢谢你呀”边走过来,拍了拍池烈的肩膀。
这笑容凑近了,池烈才发觉他脸的确和证件照上的一样,不,应该说本人的五官看起来比平面照片上的更加英俊深邃。只不过现在脸上的这副漆黑眼镜框太过厚重抢眼,把那双眼睛的神采遮了个七七八八。
“那我回去上课了,老师再见。”池烈急匆匆想要离开,刚迈出一步,男人的一条胳膊就挡在了自己身前。
池烈忽然嗅到了清淡的檀木香味,接着那只手臂用极轻的力道将自己向后推了半寸。
“不急,离上课时间还早。”清冷的喉音压在自己头顶上方,语速慢悠悠的,“来都来了,进来聊聊吧。”
“……”
他收回手臂拿出钥匙开了门,池烈虽皱眉抵触和老师多交流,但还是听话地进去找个位置坐下了,打算先摸清楚这位班主任的脾x_i,ng,以后逃课也能有所准备和交代。
“我看了下你之前的成绩,”他从一沓文件里翻找出几张纸,“真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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