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疯狂的奔跑令他四倍强化过的脚板心也仍然受到了很多刮伤。当他看着一滴滴细小的血珠从那些细腻的伤口中缓缓渗出时,史蒂夫·罗杰斯终于意识了一个残忍的事实——从今以后,无论他多么努力的奔跑,都再也无法回到那个真正属于他的时代了。
可奇怪的是,他明明在情感上对那个时代无比眷恋,但记忆中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却令他找不出自己缅怀过去的动机。
无论是自己的回忆,还是过往的那些关于他的机密资料,似乎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明明从小就是这么孤孤单单过来的,上世纪初与现在的境况并没有什么不同。
曾经只有一个人,几乎快能撬开他孤单的壳,却最终仍然差了那么一步——而这个几乎快要成功的女性,就是已经在三年前离开人世的神盾局创始人之一佩吉·卡特。
而他们之间最终差的这一小步,却令他们扯开了足足七十载光影的巨大距离,各自迈上了再也无法交集的道路。
可他史蒂夫·罗杰斯,难道此生注定就是个天煞孤星吗?如果真的从未曾有过任何一个人穿透坚硬的外壳,深入触碰过他柔软的灵魂,那么他究竟凭何对二十世纪初的那个战乱年代充满了难以解释的款款深情?
他无法从任何地方找到答案。
身为一个士兵,史蒂夫一贯作息良好。晚上十点半,他准时钻进了被窝。
侧身躺在床的一边只能占据一半的位置,这时,一个疑问忽然涌入史蒂夫的脑中——自己为何要为这间并不算宽敞的宿舍,购置一张占地面积不小的双人床呢?
为着这个并不算什么大事的疑问,他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最终,他不堪这种精神上的自我折磨,梦游般爬了起来,趴到地上,用手电筒照亮了黑暗的床底。
任何在你生命中存在过的事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会留下一定的痕迹。人是,家具也是。
史蒂夫成功地在这张双人床的床底下,找到了曾经有一张单人床存在过的痕迹——显然,它的边沿在木质地板上留下了淡淡的压痕。
史蒂夫果断地给娜塔莎拨打了电话。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娜塔莎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不是很和善,“听着,史蒂夫,就算你没睡,可这个时间我也必须得睡了——你不会不记得我是小辣椒的伴娘这件事吧?明天天不亮我就得起床了!”
“我什么时候换掉的单人床?”史蒂夫的问题突兀地在电话中响起。
娜塔莎不由得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于是史蒂夫字正腔圆,一本正经地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个荒诞的问题,“我什么时候换掉的单人床?”
美国队长二半夜紧急致电,竟然是为了询问他自己的购物记录?一瞬间,娜塔莎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大概是……2014年的时候?”她强迫自己去回忆,“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段日子的某一天,你忽然兴致勃勃地提出你想要换床——而这张双人床还是我陪你去挑的,你难道忘了吗?”
“我为什么要换床?”史蒂夫不依不饶地继续问道。
“你没告诉过我啊,你要换,我就陪你去了而已。”
“如果自始至终我只是一个人的话,那么我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睡觉,为什么忽然要换成双人床呢?”史蒂夫的语气听起来简直咄咄逼人,简直像是在审讯犯人,“我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要在这间狭小的公寓中塞下一张双人床?”
骨子里流淌着俄罗斯人血液的红发女特工终于失去了耐心,她忍不住冲对方低吼:“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换?!或许那时候你看上了什么姑娘,想过要和她同居也说不定呢?这种问题你难道不该好好问问自己吗?当时想和谁约会来着?要我猜可能是莎朗吧?虽然最后你们还是没能在一起。当然,如果你现在还想挽回她,我发誓我会帮你,但不是今夜好吗?今夜你必须得让我好好睡个……”
“晚安。”如同打过来时一样,史蒂夫突兀地、不甚礼貌地挂掉了电话。
娜塔莎纳闷地看了一眼只剩下忙音的手机,用俄语飙了句脏话,就翻了个白眼重新入睡了。
绝不是因为莎朗,史蒂夫暗暗心想,甚至不可能是因为任何姑娘。
在他的记忆中,他这漫长又无趣的一辈子,就从未曾和任何姑娘亲密到可以同居的程度过——哪怕是曾经互有好感的佩吉也不行。
“要么是娜塔莎在骗我,要么就是我当时萌生出这个念头时,也没有对娜塔莎说实话。”
带着一肚子疑惑,史蒂夫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那仿佛从来就未曾有人躺过的另一半床铺。
缺少人类体温的滋润,那里果不其然是一片冰凉。
突兀的,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有点熟悉——他是否也曾在什么时候,这样手掌向下,用指尖轻抚过一个地方,却只得到满心荒凉?
但这念头也太古怪了,史蒂夫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对着一片空地感春伤秋,加之生物钟终究发挥了作用,不一会儿,他连被子都没盖严实就睡着了。
甚至于,他的手还仍然搭在那半张空荡荡的床铺上。
黑暗中,一个飘忽的影子出现在史蒂夫床头,轻轻在那一半床铺上躺了下来,恰到好处地填满了那半面的空缺。
他向史蒂夫的方向侧躺,一动不动,几乎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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