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促狭了。刘奕硬邦邦地顶回去:“我不要。”
谢茂拍拍他的脑袋,又忍不住笑。连袜子都是红的。
单从日常相处来看,谢茂其实很少摆师长的架子,尤其是对小一些的孩子,如石慧、刘奕,包括刘奕的小傀儡,他的容忍度都相当高。
刘奕知道敬畏谢茂,可这种情绪并非无端恐惧。他知道,在先生跟前,反驳辩解都是被准许和鼓励的,先生喜欢和弟子们沟通。反过来,这一套在师父面前就行不通了。师父轻易不训话,训话必有确凿证据,在师父跟前哔哔,没什么意外就是直接挨捶。
揉过红通通的刘奕之后,谢茂见人都到齐了,说:“咱们先吃饭吧。”
说话便往餐厅入席,遵照师门秩序一一落座。
厨下送来冷盘热菜,都已经摸清了家里几位小爷的口味,这是谁爱吃的菜,就放在谁的面前。助理开了红酒、起泡酒与白酒,照着从前的习惯,分别给各人斟上,所有人都拒绝了。
今天谁还敢在席上饮酒?不止不饮酒,桌上多数人饭都吃不下去。
连一向没心没肺的铠铠都缩着脖子,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只机械地吃着自己面前的两盘菜。
谢茂也不曾说什么,偶尔替衣飞石布菜。
宿贞的出现多少给了常燕飞几分期待,然而,宿贞仿佛没听见先前童画的讲述,餐桌上很自然地和谢茂、衣飞石说了些日常事务,半个字没提常燕飞。她的态度很明确,根本不想插嘴,
一顿饭气氛诡异地渐进尾声,常燕飞突然起身,让助理满上一杯酒,说道:“师父,师叔。”
谢茂缓缓抬头,看着他。
常燕飞想了许久,终究无话可说,仰头将敬酒饮而尽。
谢茂见宿贞已经放了筷子,便吩咐道:“撤席。”
“你不必去下边跪着。仍旧坐在这里。”谢茂喝止欲离席的常燕飞,指着距离他两个位次的席位。
今日是师门宴席,谢茂坐了主位,衣飞石与宿贞分别坐在他身边。容舜带着童画在宿贞身侧,常燕飞就坐在了衣飞石身边。
虽说常燕飞拜师时间还在花锦天之后,可是,谁也没把他当“师弟”看。
毕竟与谢茂相识于微时,曾共生死,情分不同。
“你我相识之初,黑猫就在你身边,联手与我斗法一场。”谢茂侧过身和常燕飞说话。
这不像是师父训斥徒弟,更像是兄弟酒局上叙述旧情。当初的事,不提就似很遥远了,提起来又恍如昨日。初出茅庐的燕飞惊天遭遇谢茂,被打了个彻底服气,从此打定主意跟老大混。
那时候的常燕飞穿着卡通棉服,身怀陊印,藏着被自家老祖夺取皮囊的恐惧,期盼着黎明。
“伦敦街头,捕猎之门开启时,黑猫曾开阴路,襄助我们行动。”谢茂再说旧事。
“前有投诚之心,后有襄助之义。”说到这里,谢茂也有些伤感,“我素日里是不怎么经心俗务,对你关心得少了。可自你我相识以来,我也不曾亏待过你吧?”
常燕飞坐不住想要起身,被谢茂一只手虚虚压下。
“你是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我,想我除去常家老祖——”
这句话把不明真相的花锦天和刘奕都惊住了。孙子求师父干掉爷爷?
谢茂却没有在线科普的意思,耐着性子和常燕飞说道理:“你一心向道,心在道在,心灭道消。这个道理难道想不明白吗?”
“要我替你杀了常老祖容易。你心中有樊笼枷锁,不曾自己去打破,日后如何登真?就如小象幼受枷锁,一辈子恐惧持鞭之人。我将你护在羽翼之下,等着你日益成长,有朝一日自破樊笼、身无拘束,方才是修行之道。”
常燕飞不得不起身辩解:“师父,弟子实无此心。”
谢茂点了点头,表示可以不怀疑常燕飞的用心,进一步问道”
“我一直在调查各家家主闭关之事,黑哥找到我,说了香织先祖的往事。它欲救从前被夺去皮囊的先祖,必须请师叔帮忙。我本是想要与它同前往‘天庭’探查详情,它说我修行不济,恐被老祖所困,拿了我的鲜血做成替身,带着陊印独自去了……”常燕飞第一次说起当时的详情。
谢茂点了点面前的酒杯,延嗣清平上前斟酒,看着澄净透彻的酒浆,静静听着。
“我是曾经想求师父替我除去老祖。那时候处境艰难,恐怕老祖发现我陊印已失,强行夺去皮囊……”常燕飞没有说的是,那时候他与谢茂还不是师徒关系,并不肯定谢茂一定会保护他,何祝,谢茂也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他吧?
“如今师父传我正法,师思庇佑,我并不着急杀他。”常燕飞解释说。
那又是为了什么联合黑猫欺骗师父呢?
这事不能说得太细。谢茂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烈酒入喉,辛辣无比。
“斟酒。”
延嗣清平再次上前斟酒。
“你继续说。今日师弟们都在,你姑姑也在,说清楚了,才好处置。”谢茂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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