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父母兄弟几十年,虽如萍水相逢,也算缘份。二哥如果觉得为难,我可以在天上为你寻个闲职,不要回去了罢!”
“不可!我离乡多年,已是不孝,若再避之不见,更是罪孽深重了!”赵烈道。
“好!我就知你会这么说!我早和大哥打过招呼,他已告假回乡,现在应该在路上,等我们下界,便到榆塘会他!”赵毓道。
说话间,一名随从自里面慌慌张张跑出来,道:“赵大人,张大人不见了!”
赵毓忙和赵烈去看,厢房内,哪有张衍踪影。
再出来一看,季常也不见了。
不一会儿水司来报,季常把官服和官印交回,就不知去向了。
赵毓又恼又气,怒道:“他们这是做什么,统统下界去做散仙么!”
赵烈也有些吃惊,早知道张衍无心回天,也知季常萌生退意,却不料是这样快的,只是想到张衍就这般离自己而去,袖子一甩,也“唉”了一声,无法再言。
赵毓压了怒气,拉了他道:“二哥,大哥到榆塘了,不容我们再耽搁。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罢!”
说了,便带赵毓下界。
十余年过去,榆塘街市似乎更兴旺了些。
两人落在一个小巷中,好整以暇,才上门去。
赵府大门似乎刚漆过,仍是簇新模样,两人一进门,便看到一副热闹景象。
赵家的老管家看见赵毓赵烈,眼泪都要流下来,喜道:“两位公子回来了!”
一时赵家大大小小都拥来看,却都不敢先向前一步。
此时,赵老爷和王夫人从里面走出来,王夫人一见二人,还未移步,便放声大哭。兄弟俩见父母都已头发斑白,也是伤心,慌忙上前在二老面前双双跪下。
赵煦在里面也听到动静,他已四十有余,这几日安排好了下人,打点一切,就等着两个弟弟上门。这厢出来,携妻带子,好不热闹。
赵老爷扶了赵毓赵烈,只看着他们说:“好!好!回来就好!”
赵烈哽咽道:“孩儿不孝!”赵毓也是一脸凄然。
王夫人忙说:“说这些做什么!回来就好!快进去吃饭罢!”
此时日中,举家欢宴。
宴中,赵老爷乘着酒兴,道:“我这十几年,虽然见不着你们两个,但知道你们是在天上平平安安,心中也有个慰藉,新近喜欢上一首词,念给你们听!”
众人自然洗耳恭听。
只听赵老爷手执酒杯,缓缓念道:
“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j-i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
在座听了,无不唏嘘。
赵老爷也不想坏了气氛,又把话题扯开了去,大家才把酒尽欢了一场。
晏了,赵烈回房,见一切屋内陈设,一如当年离开榆塘上京之时摆置,心中惆怅。
王实推门进来,此番他已是三十出头的壮年男子,仍是清清秀秀,言行倒见机了许多。看到赵烈,便深深拜下:“少爷去得好久!”
赵烈忙扶起,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王实点点头道:“少爷走后,少n_ain_ai也带小少爷走了,赵煦赵大人便遣了其他仆从,独留我到他府上做了个管家。这次知道少爷要回来,才带我来榆塘见少爷一面。托少爷的福,如今我娶了一房媳妇,给我生了两个娃娃,十分懂事。”
赵烈慨然道:“那就好,那就好!”
主仆相对了一会儿,王实才问:“张公子呢?听赵大人说,少爷找张公子去了,如今他却是在哪里?”
赵烈摇头:“我也不知道。说来可笑,以前在京城,我用尽办法,想让他忘了我,都不得成功,如今不费吹灰之力,他倒轻轻松松,再识不得我,和别人逍遥去了。”
只有面对王实,赵烈才得如十余年前,难过得不加掩饰。
王实已是成家立室,却也似还在少年时一般,抚他背劝道:“少爷,不要太伤心……”
赵烈这才哭出声来:“我在天上等他十余日,每过一天,就想家乡又花开花谢,水涨水消一度,父母兄弟又翘首空盼一载,心如刀割,也想过就这么回来过以前的日子有多好!可就是……再也回不来了,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我谁也对不起,活该落到今天两手空空!”
王实听了心酸,却又不知如何安慰。
这里,有下人来报,赵老爷请赵二公子过去。
第四十章
自那次从江阳回来被打之后,赵烈再没有好好和父亲相对。此时站在父亲房前,敲了敲门,便不敢作声。
“是烈儿么?”父亲的声音虽然听来中气十足,但较以前还是苍老了许多。
“是!”赵烈应道。
“进来罢!”
赵烈进去,关上身后的门,只见父亲坐在八仙桌旁,前面拉出一张椅子,虚位以待,竟像要和他促膝长谈。
“愣在那里做什么,过来罢!”
赵烈不敢不听,还是走上前,坐了下来。
“你上天这十几年,都做了什么?”赵老爷和声问。
穿着女装在禁地等张衍!赵烈哪有脸这么说。
只听父亲又长叹一声,道:“老大都和我说了,你果然又去找那个神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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