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这位裴大人最近可是常来?”安公公轻微的点了点头,她灵动的眸中倒映烛火,含笑又道,“今次也要多谢公公周全了。”
“殿下哪里的话,是殿下抬举老奴,老奴感激还来不及。”说着话便道了太极殿门外,殿里的宫女打着灯在门外候着,他道,“老奴恭送殿下。”
“有劳公公了。”
静夜昏沉,一连几日的好天气在今夜到了头,夜里面不知哪吹来的一阵乌云,清晨里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巍峨的宫殿沐浴春雨,洗净铅华。宫里的石板吃了水倒映着墙瓦与天色,也沾s-hi了过往宫女的裙角,宫女恨恨又踩碎了一地平静。
秦洪文调任工部司水署任职时裴清扬差点咬碎了满口的牙,本以为到陛下面前一哭诉定能将此人剃出升迁,可元嘉公主竟有意与他作对。他本就因上次无端受辱在心里记恨了元嘉一笔,而秦洪文来工部这件事自然又是一道梁子。
工部司虞署里有位乔然大人得容澄授意,向尚书罗大人提交了一道京州修道的议案,罗久年详看之后与左右侍郎又行商议,左右侍郎皆言此案可行,而罗久年本就与乔然沾亲带故自然更加认可,便决定将其交与三省复议,也正于此时遭到了秦洪文的大力反对。
秦洪文以三点逐一反对大修京州道,一为耗资巨大工时太长且群山险峻不宜打通,二是京州民风野蛮恐其侵扰中原,三是司水署尚有几个水利提议为何迟迟不议。罗久年年事已高不想再多事,而秦洪文这三点句句在理欲帮乔然的心便淡了些,况且他最怕的还是折子送到三省只是徒劳一趟。
说来也巧裴清扬所在正是司虞署,于此事他本并不在意,只是在秦洪文极力反对后他才一反常态,支持起了这项议案。
罗久年早已摸清了他的脾x_i,ng加以言语利诱,告诉他若此事可成乃是造福大夏,他便是立了头功。裴清扬急于建功逞威便愈发积极,更多番敦促罗久年将此事上交三省复议,罗久年这才放心的将提议交到三省。
今日朝堂上女皇就此事问及群臣的意见,秦洪文头一个站了出来反对,他出列道,“陛下,臣以为此时修建京州道实为不妥,京州又山险围阻道路难通,此举不仅耗损国力更需大量苦役,还请陛下三思。”
裴清扬最是沉不住气,他出列逞能,理直气壮,“启禀陛下,臣以为修通此道可方便朝廷管辖京州,与大夏百利而无一害。”
“裴大人。”秦洪文话锋一转,争锋相对,“既然说是百利,那就该说说是哪些利?陛下,而臣看到的全是害而无利。”
“怎会无利?”裴清扬声音高昂急道,他虽一时想不出反对之策,却知将话抛回去,“你说害,又是哪些害?”
女皇坐于高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们,那冷然的气息未能阻挡秦洪文的动作,他行礼道,“禀陛下,修道一来耗损国力,二来京州民风野蛮,三是群山艰险恐不宜动工。”
秦洪文虽是与女皇力陈利弊,却在气势上对裴清扬咄咄相逼,裴清扬本就未经深思熟虑以致一时间哑口无言,楞在当下。女皇高高在上的皱了皱眉峰,她本有意助裴清扬一把,怎知他竟如此的不争气,枉费了她的心意。
群臣早已揣清圣意,有几位大臣出列为裴清扬助阵,却被秦洪文逐一驳斥了回去,这场拉锯令秦洪文今日在朝堂上崭露头角,但他十分清楚女皇的心里未必满意。朝堂一时静默不言,左右的在悄悄递去眼色询问,而后都遥了遥头只恭顺的站着。
女皇的视线罩在群臣的头顶上,她沉声道,“秦爱卿说得十分在理。”她一顿,询问群臣,“尔等对此事可还有其他看法?”
不知女皇是有意维护裴清扬还是不喜这秦洪文耍强,这次群臣将视线都投向了工部,这本就是工部的事情可罗久年一味明哲保身,如老僧入定般垂首不置一词,其他人见状又怎么会多嘴开口,女皇已面露愠怒却也无可奈何正欲退朝,元嘉公主令人始料不及的走了出来。
女皇的眸光暗了暗了,开口道,“元嘉也不赞成修京州道?”
女皇此话一问出,群臣只觉冷意更甚又将眸光垂了垂,这话虽是询问却饱含责怪之意,群臣深知长公主与裴清扬一向不合,又生怕公主触怒了龙威引火烧身。最为恼恨的自然要数裴清扬,他与公主不仅结有梁子公主又是瞧他不顺眼,自然不指望听见甚好话。
容泠心间一凛,灵动的双眸瞬间犹如严寒冰封,她不露声色的开口,声音依旧清越好听,令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她道,“启禀陛下,儿臣以为京州道可修。”这一句不啻为平地惊雷,震得群臣眼珠子轱辘一转,啧啧惊奇。
女皇竟也是一怔,才又问道,“那朕要好好听听元嘉的见解了。”
“儿臣以为秦大人所奏是有几分道理,但细想之下也有解决之法。”她平静道,“秦大人所奏第一点,儿臣以为京州道可打通两地一直以来阻塞的贸易,京州繁盛与大夏赋税更是利多弊少,至于秦大人所说苦役劳工的问题,朝堂可以派官员去京州大加动员当地百姓,多加雇佣,便可一举两得即解决了苦役劳力也可将流民安顿。”
女皇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乌云尽散,她道,“元嘉想得甚是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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