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被认为是雷生的尸首’。陆讼师在记簿中好几次提及关于遇害人的身份尚有疑虑。”
“那又会是谁的尸首?”
“妥当的答案,就像陆讼师所想的,大抵是那位叫作丁米的十里城讼房吏目罢!他那时失踪,而体格、年纪等也皆符合。”
“那雷生人呢?偷躲在坊内吗?”
“………”
…………
张老陪堂全副伸展,大叹一口气,旋再次环瞧一遍昏暗的房间。
我也跟着巡观这满目闭塞、有点肮脏的房间。
丁叔:“既然古子是同伙,为何会在‘虎窟’惨遭加害呢?他和王伯一齐遭到某人的石弓飞害………”
“不!从没找到古子的尸首。”李元丰,“只是地上留着看起来像是拖行的痕迹而已,凭此是无法证实他已遇害。”
的确,诚如李元丰所言。古子遭害一事,至多只有王伯的证言。不曾找到那个下人的尸首。
我一面思索,一面瞅着发霉的脏污墙壁。
火光在表面凹凸的石坑阴暗处产生微妙的变化。
已是夜半。
李元丰环视众人,“时候不早了。累了。今晚就到此。明日得前往二楼查探。”
…………
…………
是日。
阴沉、灰色的云覆盖着天穹,遮蔽了日头,周遭残存着几许夜气。
冷风从山林袭来,吹乱了站在石上的我的头发。
眼前是一片我们不曾见过的诧异光景。
望向彼端,可清楚望见晒于风雪下的旷野岩面。垂直纵切的岩壁,几乎瞧不见底。崖上颜色深浓的林子往左、右延伸。
…………
望镜中。
断崖上密林的中央———我们的对面———矗立着一座庄穆古坊。
———狗肉坊。
…………
我一大早就醒了。为了眺望彼端光景,终于爬上坊外巨石。
狼王坊和狗肉坊的外貌几乎一样。但如前所述,这两座坊相隔百里,且有崖谷断之。
持着“望镜”,我瞧向位于崖谷另一面的狗肉坊。那里的窗子无亮光,也见不着半个人影,一切犹如亡寂、毫无生气,整座坊充斥着一股荒废的氛围。
“可是,这个………该怎说呢?”诧讶和大动交织,我的口非常干渴。
“就是啊———‘狗肉坊’………”李元丰。
…………
有个下人———一点皆不亲切的中年妇女———站在我们身后,盯瞧着我们的举动。
虽然我们完全不看她,不过为求谨慎,我们仍是合着手势对谈。
“像瀑布不!”李元丰将身子前探,一面眺望,一面指着对面的断崖。
我点头。记得曾在某幅旧画上看过此幕。
是,确有点像。
…………
张老陪堂昨日有些疲惫,仍在睡觉。
丁叔和侍卫们也一样。而他们昨日皆已来过此地,我们就自己来了。
“真是。”我梦呓似地自语,“一切同陆讼师所述………”
袭过悬壁的风发出几许鸣啸,不知从哪儿涌现的乌云和灰云混成一齐,开始卷起阴气迫人的大风。遮围对面坊的林子,也呼应着,沙咕响动着。即使置身天下,周遭依旧非常昏暗。
放下“望镜”,蹲下身,将手撑在冷冰的石沿上。
扫过断崖的刺骨寒风袭来,使我生出飞在半空中的错觉。
我忍住怕,看着下方。
从这里掉下去的话,定得伤到!
眼前这般光景,使我心生惧。
真是难言此中意。不知为何,就像头脑昏沉了似的,也想迎接这广阔的空间。
“何如?发现能证明‘四合坊’的证据吗?”
李元丰的声音响起,使我忽地回神。一面颤抖着身子,一面远离石沿一步。
“证据?”
“没有。我什么都没发现。只瞧见茂密的林子和一座相似得古坊。树木遮着,根本无法判断。”
“………”李元丰将手撑在石沿上,身子前探,“………对面那座坊是不是比这里稍高?”
“不会罢!我不觉得耶。”我拿起手中的“望镜”,眺望外面。狗肉坊果然坐落于和这边差不多高度的位置上。
“行罢。”李元丰很干脆地放弃,“真是可惜!若是有人在对面那座坊,弄不好能藉由暗号或什么的来沟通一下。”
“………”我点头,旋又望去,“被人遗忘的古坊。”
…………
李元丰跃下大石,“大寒,来页纸。”
我从记簿本撕下一片纸递给他。
李元丰将纸撕得细碎,旋将纸片往风中扔。碎纸片由右往左翩然飞舞地下落———自东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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