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儿给皇祖母请安。”常淑不急不忙的起身,轻轻颔首,蹲了一个福。
太后扶起她,笑呵呵地唤她名字。松弛的脸蛋被面脂敷得雪白,皱纹随着笑容深刻了几分:“淑儿昨日进宫,怎么不来和皇祖母请安呐。”
“皇祖母恕罪。”常淑担心的回答,“昨日淑儿本想午后向您请安,未曾想有事耽搁了。”
太后生性古板,又是做过后宫之主的人,最在乎老祖宗的纲纪礼制,见都说到这了,便不再寒暄,声色愠怒道:“本宫听说昨晚驸马闹出家。”
常淑猛觉身上一紧,对上她犀利的眼神,心中直跳。
而这边的慕轻尘依然惆怅地坐于床间,眉头微微皱起,忧伤缱绻在心头。
她本以为常淑会因她女儿身的事发疯、叫骂,谁成想,竟然如此理智,看来是已爱她到骨子里了,不惜与世俗lún_lǐ为敌,也要和她这个女伴男装的驸马在一起。
哎——
淑儿啊,向子屹才该是你真正的归宿呐!
她苦笑着,捞过躺在角落里的十字架,蓦地轻声哼唱:“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放弃天长地久。”
叩叩。
敲门声响。
牛菊花在外头紧张道:“驸马,不好了,太后宣您去兴师问罪呢!”
慕轻尘霎时瞪大双眼,倏地站起身,什么?兴师问罪!
在这一刹那,她感觉到心脏剧烈的跳动,连带着耳膜都在急促鼓动。身子就像被抽干力气与血液一般,冰凉彻骨。
原以为公主是爱我的,没想到,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她怨我、恨我、厌我……甚至不惜搭上我慕国公府二百三十七条人命!
牛菊花见她好半天没动静,心像油煎一般焦急,大起胆子推门而进:“驸马,咱们赶紧去吧,纵然您是摸不得的老虎屁股,但太后她老人家咱还是惹不起的……”
他哆嗦着小短腿,为她捧来一件黄栌圆领袍和三件中衣,恳求她赶紧换上。
慕轻尘好像想通了一般,不再磨蹭,取过衣服,绕进屏风。
出来时已恢复以往的从容不迫,神情淡漠和气,嘴角还是那般,挂有两分讥诮和不屑。
牛菊花当即敬佩得五体投地,只差道一句,壮士珍重!
他们一同行至殿外,在小雏菊渐次凋谢的花圃旁,慕轻尘突然停下步伐,一把抓住牛菊花的双手。
她抓得很紧,甚至还微微颤抖。
牛菊花被她惨白的面色吓坏了,哽咽道:“您……您放心吧,不论发生何事,奴才都陪着您,您对奴才的好,奴才记一辈子……”
“不,菊花,你若真的想报答我,就为我做一件事。”
牛菊花鼻翼发酸,重重点头:“您说,只要是您的吩咐,奴才一定办到。”
慕轻尘眸底浮出一线温柔,想不到落入这般田地还有人守在她身边,真好。她眉宇夹有忧郁,拍拍子脸,幽幽道:“去慕国公府,给我爹娘带一句话。”
“您说,我记着。”
“跑!赶紧跑!一刻也不要耽搁!”
牛菊花眨眨单纯的眼:“?”
您行i房出了错,跟他们有何关系。
“拜托你了菊花!”慕轻尘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
牛菊花反应不及,猜想慕轻尘做事向来叫人捉摸不透,自个儿乖乖照办便是:“嗯?奴才……奴才这就出宫。”
他说着,撒开脚丫往月门处狂奔……
“菊花!”慕轻尘如鲠在喉,不舍地喊住他。她承认情况迫在眉睫,她不应该任性,但是,就让她为自己活一次吧,再看一看这个与她同甘共苦多年的小胖子,让她将他的音容刻在脑海里,“活下去!”
牛菊花:“……”
啥玩意儿?!
慕轻尘又道:“你要……好好活下去!”
算了,还是先去慕国公府吧。牛菊花敷衍的“嗯”了一声,扭动灵活的肥肚腩,一溜烟地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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