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下船时,陆楠并未被缚住手脚,然而孤身入敌营,又能逃到哪儿呢?这伙人实在太过狠辣,把他的部下全都扔在了乌猿岛,此刻才是叫天天不要叫地地不灵。
事已至此,陆楠也不做他想了,乖乖跟着在严远和那少年身后入了大寨。这寨子跟他离开时变化颇大,屋舍似乎都重新修过,寨门的防守也森严了许多,这些都是陆俭的手段吗?
再想想此次中的奸计,陆楠也算是心服口服了,别的不说,脱离陆氏还能有如此手腕,倒真比那个尚在吃荫补的三公子要强些。他好歹也是陆家人,论起来还是陆俭的族兄呢,真要投过去,应当也能得到重用吧?
可想是这么想,真到了议事的大厅,陆楠却是一怔,大厅的主座上竟然没人,这是陆安掌权,姜达退居其次了吗?可是陆安在哪里,怎么到现在还不露面呢?
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疑惑,就见那少年径直向前走去,大大方方坐在了上首。
陆楠都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伏波的神态却依旧自如,笑道:“方才有所欺瞒,还请陆大老板见谅。鄙人伏波,乃是赤旗帮帮主,也是此间主人。”
陆楠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道:“那陆安呢?他不是投靠二公子了吗?”
伏波轻叹一声:“陆安倒也算是个忠勇之辈,先前为了夺岛身先士卒,早已丧命。罗陵岛上大小当家都被我一手诛灭,改旗易帜。”
陆楠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没昏过去。原来罗陵岛早就被夺了啊!他怎么这么糊涂,若是当初不去救人,不信严远的鬼话,哪怕只是派个小船到岛上查看一番,也不会轻易落入贼手啊!
嘴唇颤了又颤,陆楠勉强挤出了一句话:“那陆俭之事,难不成也是骗我的?”
“哦,这事倒有一半是真的。”伏波笑道,“陆二公子联合蓑衣帮劫了番禺城的大狱,转头栽赃给陆氏。那位刘元刘老掌柜就是他在陆氏安插的内线,因涉事太深,又离奇失踪,让陆氏诸人百口莫辩。百来个死囚脱困,一位蓑衣帮大头目出逃,事情太大,闹得陆大人也不得安生,还不知能不能撑过这一遭。”
陆楠的脸色一下就灰败了,倒不是因为陆俭做下了“劫狱”这等掉脑袋的大事,而是因为面前少年说的太直白,没有丝毫遮掩。这样的秘辛也是能随随便便说给人听的?难不成他已经没用了,对方准备卸磨杀驴了?
见他面色,伏波的笑容倒是更深了些:“你也不必害怕,既然都说好了,我还是会送你去见陆俭的,不过如何处置,就是他说了算了。这两日在岛上好生歇一歇,如果有闲,不妨列个清单,点算一下船上都有什么货物。”
陆楠这才缓过劲儿来,勉强支撑着双腿没有摔倒。不论他上了多少当,至少对方有一点没说错,陆俭是个经商的,而他熟悉远洋航道,若是投过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计,总比等死要好。至于清单,恐怕是忌惮上船清点的手下藏私,才让他来写,这事也不能马虎。
没再说话,陆楠踉踉跄跄的被带了下去。
等人走了,严远才长舒了一口气,把那张冷峻肃然的脸放松了下来。这次担了最大风险的,莫过于他和伏波二人,严远并不怕做个死士,但是伏波也要跟着上船,可让他捏了一把冷汗。谁料被几百个敌人围着,她也能挥洒自如,全无破绽,倒是比苦练了好久的自己要强上太多了。如今三套预备方案都没用上,就直接拿下了这支远洋船队,如此攻心的手段,称得上世间罕有了。
想了想,他问道:“东家真要带他去见陆俭?”
伏波颔首:“不只是他,还有那些陆氏心腹。只凭咱们怕是难以收服,还不如交给陆俭卖个人情。”
这话倒也不无道理,陆楠之所以投降,还是看在陆俭的份上,说白了也不算投敌,只是换个边站。而抱着如此心态的陆家子弟肯定不少,这群人本就极难归心,又受了骗,心底定然不甘。可是全都杀了未免有些可惜,毕竟都是能跑远洋船的老手,还不如交给陆俭摆平了,再商量远洋合作的事宜。
严远当然也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还要留下一批人吗?”
多了一艘千料大船,可不光是需要补充兵力,更要配备不少有经验的船员,而且几条福船也要有人操持,这些俘虏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伏波笑道:“先关在乌猿岛上吧,熬上几日,应当就能去挑人了。”
这也是攻心的法子啊,乌猿岛可是孤岛,距离海岸也不近,被困在上面,真是造反都未必能逃得出来。一批批挑人,恐怕会让那些俘虏挤破头吧?
严远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还不忘补充一句:“虽说有些俘虏,但是咱们杀掉也不少,还是得再找个可靠的兵源地才行。”
伏波微微一笑:“何止是人,等到这次的战获都处理完毕,咱们也该再添些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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