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招待客人也是有讲究的。文人雅士就办个诗会,请些名流作陪,游游园赏赏景;巨贾大豪就摆开宴席,美酒佐餐佳人伴舞,觥筹交错不亦乐乎;招待军汉就更简单了,好酒好肉,再弄几个花魁,寻些新奇的玩意,还怕对方不尽兴吗?
然而对于伏波这样的客人,陆俭却没有选择以上任意一种,而是带着人逛起了街。从城东大名鼎鼎的番货街开始,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进店看看。南洋来的香料、象牙、珍珠,西洋来的宝石、琉璃、精巧玩物,以及一些明显是做外销的绸缎、瓷器铺子。
陆俭的容貌气度,瞧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还带着伏波这个模样俊俏,身着锦衣的同伴,以及相当不少的护卫,自然也引起了各家重视,无不把人请到雅座,奉茶招待,由掌柜亲自介绍店中珍品。
这要是个爱面子的,少不得一掷千金,然而这俩人进店就不是买东西的。伏波是真好奇,陆俭也是真识货,于是一个问得仔细,一个答得认真,倒叫诸位掌柜额头冒汗,搞不清这两人的来意。
如此一家一家的看过去,最终伏波也只看中了个西洋来的玳瑁镜,买了下来。
走出店门,伏波转了转手里的放大镜:“这样的镜子,只有西洋能产吗?”
“本地也有烧制琉璃的,但西洋来的总是通透些,贤弟对这东西有兴趣?”陆俭也有些好奇,这玩意都是视力不好的读书人才会买,伏波这个海上大豪怎么就看重了此物?
“是有一些,若是成本再低点就好了。”伏波这次出门也是带了钱的,但是一副放大镜就要二十两,实在是贵的离谱。将来配备望远镜都要靠玻璃,偏偏工艺方面她是一窍不通,想来也不是胡乱烧烧沙子就能烧出来的。
还有造炮需要的冶金技术,提炼炮药需要的化学技术,也都毫无头绪。当海盗抢钱容易,想要自己玩实业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把放大镜收好,伏波道:“今日真开了眼界,下来还要去哪儿呢?”
陆俭道:“前面不远有个百年老店,味道不差。吃完饭,若是想看铺子,咱们再去城南转转,那边都是运往南洋的杂货。若是逛腻了,也可看看城中景致。”
这还真是陪吃陪玩陪逛街的标准“地主之谊”,伏波笑着摇头:“明德兄如此厚待,倒叫小弟受宠若惊了。”
陆俭哈哈一笑:“怎么说我也是个行商的,四处逛逛,看看行市也是应有之意。反倒是有了贤弟作陪,让我能好好打探一番。”
这就是会办事的人啊,伏波在心底感叹。有船队的是她,打算经营海贸的是她,跑到贸易港溜达的还是她,那出门还能逛个什么,难不成真是来赏景的?专门抽时间陪她探查市场不说,还能做的润物无声,一点也不突兀,这就是为人处世的手腕了。而且会让人有明确的认知,这是把自己当成座上宾,而非随手可抛的棋子了。
要态度有态度,要情谊有情谊,“战略合作伙伴”的待遇真是不一样啊。不过这番作陪有没有其他心思,就连伏波也不太能猜透。不过陆俭这样的人,一举数得想来也是习惯性操作,现在倒不必纠结。
于是伏波就大大方方跟着人去吃了饭,又继续逛起街来。
等晚上回家,严远才终于找到了禀报的机会:“东家,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是半月后两个贼酋就要押解上京。”
伏波微微挑眉:“那咱们来的还真是时候。城中守备严吗?”
“官兵来了不少,卫所也派了人,不过明显外松内紧,恐怕有设伏诱敌的意思。”严远直接点出了关键。
这两个贼头子绝对是官府放出来的诱饵,为的就是抓住更多反贼。既然城内戒备森严,就只能等出城再动手了,可以说整个“押送上京”的计划,就是逼那些蓑衣贼半路抢人,到时候还不知安排了多少后手,等着人往里跳呢。
伏波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摇了摇头:“这些咱们能想到,别人就未必想不到。这半个月恐怕还要生出事端。”
“那咱们怎么办?”严远立刻问道。
“自然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若真有人劫狱,不论成功与否,都是咱们救人的机会。能趁势就趁势,不能就打个时间差,灯下黑本就是最好的掩护。”伏波答的干脆。
这就有些行险了,但是未尝不是个法子。严远颔首,突然又道:“那明日还要随陆俭出去逛街吗?”
“自然要去,咱们可是为了陆家的事情来的,别忘了。”伏波笑道。
她不清楚陆俭拉她逛街有什么深意,但是反过来,陆俭恐怕也不会知道她心底的打算。如此一来就是最好的障眼法了,将来不论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都有一条退路。
严远了然颔首,虽说觉得这样做有些浪费时间,但是仔细想想,离押解还有十来天呢,也不急于一时,趁机打探一下番禺的行情似乎也不错。就是陆俭那小子心思太多,真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那传说中的陆家三公子又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只能见机行事了。
打定了心思,伏波就耐下心闲逛起来,陆俭这个地主是当真称职,不但把城中的主要商业街道都摸了一遍,还专门带她去了海港,了解这种官办码头的运作方式。
坐在茶楼上,看着外面的略显空荡的码头,伏波轻叹一声:“偌大官港,还没有私港人气兴隆。”
“有朝廷禁令在,也是难免。再说了,这年头连朝贡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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