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果然折了。
唐大小姐哭起来:“狗,府里连条狗都没有……”
她辛辛苦苦,精心养了许久的指甲,竟然就这么折断了。
都说十指连心,果真疼得要命。
她捂着手,直掉泪珠子。
唐二少爷见状,气急败坏地来抓唐宁。他人高手长,一下子越过窗户,拽住唐宁的头发。乌鸦鸦一把,被他攥在手里,拉得笔直。
唐宁头皮都差点被他拽下来。
“唐二!”
唐宁尖叫了声。
唐二少爷冷笑:“没规矩的家伙,叫谁唐二呢!”
唐宁用力挠他的手:“你给我松开!”
可恨她不留指甲,抓了半天,只抓出两道浅浅的血痕,连个伤口都没有。
她半张脸贴到了窗棂上。
身下的轮椅,撞到墙壁,发出巨大的响声。
唐二少爷眼周紧绷,嘴角挂着一抹兴奋的笑:“让我想一想,该怎么……”
“想什么?”突然,雨中传来冯氏的声音。
唐二少爷手一松,皱起了眉头。
白白的雨幕,被把红色的油纸伞给破开来。
伞下的妇人头疼似地揉着太阳穴:“又闹腾什么呢?”她缓步走到廊下,看看地上碎了的花盆,又看看梨花带雨的女儿。
“好了,哭什么,回头哭肿了眼睛,难受的还是你。”
唐大小姐扑到她怀里,伸出手给她看:“您瞧瞧我这指甲!”
冯氏一眼掠过,惊呼出声:“呀!怎么这样了!”
唐大小姐受了天大委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杀了唐宁!我要杀了唐宁!”
“什么打打杀杀的。”冯氏轻轻拍了下她的背,目光朝窗内看去。那个已经在唐家呆了十年的女孩子,看起来却还是很陌生的样子。
听说她母亲未出嫁时,是江城有名的美人。
以致于小叔子一见倾心,把家都安在了江城。
虽然唐大老爷觉得他弟弟还活着,但冯氏以为,这人多半是媳妇一死便也不想活,跟着殉情去了。
那一位,可是出名的痴情种。
哪里像唐大老爷。
冯氏想起来便觉得恶心。
她抿了抿嘴,看着唐宁道:“你这头发怎么乱糟糟的,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一点体统也不讲。”
唐宁深吸一口气:“是二哥扯的。”
冯氏蹙起眉头。
她继续道:“大姐和二哥商量好了,要像杀鸡似地把我给宰了。”
冯氏斥了声:“住嘴!什么杀不杀,宰不宰的,不要胡说。”
言语间,有无数条水痕沿着伞面淌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唐宁低头看自己的手。
皮肤透着淡淡的红,是方才用力挣扎后留下的颜色。
如果刚刚冯氏没有出现,她会怎么样?这对双胞胎,眼里可并没有人命。
冯氏转过身,牵住女儿的手,背对着唐宁道:“不过是玩笑,莫要胡思乱想。”
唐宁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
玩笑。
真是天大的玩笑。
要不是有她这样的母亲,双生子大概也不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还有唐心……
那个孩子,如果不是投生在这种家里,该是何等丰貌?
她从没有见过那么聪明的人。
无声叹口气,唐宁用尽全力,“哐——”一声关上了窗。
……
傍晚,大雨渐渐变小。
有丫鬟端着吃食送进来。
一碗清粥两个小菜。
也谈不上好还是坏。
只是量少,感觉不够吃。
唐宁埋头用饭,吃得干干净净。饭这种东西,谁知道吃了今日还有没有明日,有的吃便吃,味道如何根本不重要。
丫鬟坐在一旁,忽然叫了她一声:“二小姐。”
唐宁愣了愣,这丫头一贯不待见她,因为不想来伺候她这个废人,所以从来不跟她说话,怎么今日突然开口了?
“嗯?”
小丫鬟眼睛亮亮的:“听说你是从江城来的?”
唐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是江城。”
小丫鬟得了准话,面露喜色:“听说江城还有除妖师!”
“除妖师?”
“是呀!有妖怪,所以才有除妖师嘛!江城既然还有除妖师,那是不是还有妖怪?”
唐宁竖起几根手指:“我只这么点大就来了雷州,可从来没听过什么除妖师的事。”
小丫鬟闻言面露失望,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近些日子,下人里总在谈论妖怪的话题。她很感兴趣,但总插不上话,真是没意思。
收拾了碗碟,小丫鬟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里,外头雨停。唐宁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算日子。明天,是她十五岁的生辰。距离她爹消失不见,已经整整十年。
十年来,除了唐心,再没有人记得她的生日。
那盆花,是唐心送给她的及笄礼。
真可惜。
才开没几日,便被疯子毁了。
夜色越来越深。
唐宁依然睁着眼睛。
窗子上了锁,门也上了锁。
那两个疯子,应该不至于半夜来寻她晦气吧?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夺夺夺”的叩门声。白毛汗一下冒出来,唐宁屏住了呼吸。
好在叩门声响了几下后,很快便没了动静。
她挣扎着坐起来,扬声叫人。
再不拿她当主子,附近总也有值夜的人在。
可她叫了两声,却没有听见小丫鬟的答应声。
倒是门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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