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蔺承佑深深看宋俭一眼:“说实话,这两日我虽然一直在布局,对于能不能引你们上钩却没多大把握,因为幕后那位真凶每回杀人取胎时都会易容乔装,就算受害者的魂魄找回生前记忆,此人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泄露,所以在布局嫁祸舒文亮时,为了让那个局看上去更逼真,那人甚至把月朔镜放入舒文亮尸首的衣裳里,可你就不一样了。
“你与小姜氏朝夕相处,她怀孕后那样害怕,说明在出事前就已经起了疑心,加上那日她因为你的缘故在香料铺等了那么长时辰,纵算再糊涂,临死的那一瞬间也该猜到了一点真相。等我想通了这一点,才笃定你会上钩。果不其然,你听说我从同州回来便要施法助镜中的冤魂残魄回归原处,担心小姜氏的鬼魂恢复记忆之后会在我面前透露真相,终于决定兵行险招,尤其是因为犯人越狱的缘故改由严司直去同州,对你来说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事到如今,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你既然这样担心会查到自己身上来,为何要——”
蔺承佑默了默:“宋大哥,这样做值得吗?”
宋俭脸色愈发苍白,嘴边却慢慢浮现快意的笑容:“你刚才只猜对了一半,姜越娘怕的不是贞娘的鬼魂,因为贞娘在四年前就已经魂飞魄散了。我之所以夺镜,也不完全是怕你查到我头上,而是我不想让姜越娘这贱人找回残魄重新投胎。”
蔺承佑一怔。
“贞娘最后一次怀孕时,姜越娘说要亲自照拂姐姐主动跑到府里来住,大约是看到我与贞娘恩爱缱绻,而贞娘的吃穿用度样样都是上品,这贱人就起了妒意,屡次在她姐姐面前叹气,说姜家门第寒微,阿爷至今未在朝中谋取到功名,日后她要嫁人,还不知会嫁给怎样一个落魄书生。为了此事,她恨不得日日烧香拜佛。”
宋俭苦笑了一下:“世子想必也听说了,姜家门第寒微,当年我爷娘原本不同意我娶贞娘,是我坚持要娶她的。”
那一年宋俭同几位友人去西郊狩猎,纵马到一家寺庙门前时,不小心冲撞了刚从寺里出来的姜氏父女,姜书生因为躲闪不及,手里那篮香梨当场被马蹄撵得稀烂。
宋俭当时年少骄纵,怎会将一篮梨子放在眼里,纵马要离去,姜贞娘却拦到马前,不卑不亢逼他下马道歉。
他本以为这小娘子诚心拿乔,故意在马上逗了她几句,后来才知这个姜贞娘一贯如此,谦和正直,见识历来不输读书人,左邻右舍无有不喜欢她的,而且姜家虽然清贫,姜贞娘的阿爷却是饱读诗书一身傲骨,姜贞娘的字和书都是她阿爷亲手教的,性情也与她阿爷如出一辙。
来往了几回,宋俭原本存着戏耍之心,结果到最后,反倒是他自己一头陷了进去,他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固执可爱的姜贞娘,想方设法娶她进门。
也就是那时候,宋俭才知道贞娘那个叫越娘的妹妹其实是她叔父家的孩子,因为父母早亡,自小被姜家收养,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姜越娘性情与姜贞娘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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