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国舅爷和星河猜测,雁回枯坐一夜决计去郦城寻谢昀。先有天象示警,再有太后与谢昀母子连心,炼狱般噩梦,最后再加之朱公公加急而来字字透着担忧书信。一件件一桩桩宛若泰山压顶伫立在雁回心头,命运似乎已经铺好了通往深渊道路,而谢昀一头扎了进去。
雁回如何不急,又如何能置身事外。
于私,国舅爷之嘱托言犹在耳,她不能负了他对自己期望。于公,她是谢昀皇后,更不能眼瞧着谢昀身陷险境,若谢昀有一二意外,这大梁将有一场浩大动荡,轻则伤一国根基,重则改朝换代。
谢昀御驾亲征,朝中事务都交给了雁回,而今雁回亦要离去,便匆匆寻来中书省几个忠心耿耿官员,让其各司其职,若有重大之事除非意见统一才可下达命令,如若不然便传书于她。
又让官员统一口径确保不暴露自己行踪后,雁回才往郦城去。
因着兹事重大,雁回只带了惊絮一人,便是两人两马一剑而已。剑自然是那柄被谢昀收回尚方宝剑,她昨日能用此剑斩断兰贵妃发也能在明日斩了那祸国女子。
从京都正北城门而出,顺着官道向北而上,就算人不眠不休马儿不吃不喝,抵达郦城至少也需要半月。
雁回便在舆图上勾勾画画,寻了一条最近路。这一路有平坦官道也有崎岖小路。她接连赶了七日路,途中只在官道旁设置驿站换了马驹。又奔波了五日,在离京第十三日夜幕来临时终于才肯休息。
两人风尘仆仆地在客栈歇下,因着此处距离下一驿站路途甚远,雁回只得让店小二好生照顾马儿,又打赏点银子,让店小二喂马儿精良饲料。
雁回自入了宫后从未这般狼狈,一主一仆对视半响忍不住笑了笑。
惊絮道:“娘娘,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
雁回道:“不必,连着赶路想必你也疲惫,我自己来便是。”
惊絮还要再说,雁回便道:“你若休息不好,路上有什么差错,我是放任你不顾还是耽搁行程留下照料你?”
惊絮一想,觉得雁回说不无道理,便羞愧道:“是奴婢思虑不周。”说着替雁回面前茶盏里斟了半杯温水,又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必这间客栈一应设施并不周全,奴婢去问那店小二有没有足够热水。”
雁回‘嗯’了声,兀自拿起茶盏啜饮数口。
待干涩喉中被温润后,雁回才起身,抱着试探想法叩了三下窗棂。她本不抱希望,听见窗外一阵窸窣之声后松了口了气,便主动推开了雕花窗棂。
果不其然,窗外暗卫正要从窗外跃进来。
见雁回情急打开了窗,暗卫一愣,默默收回即将登入窗内一条腿。随后拱手行了一礼,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函来。雁回垂眸去看,这信函上边边角角有不少深浅不一雨滴印记,那暗卫身上衣裳也是湿润一片,想必是冒着风雨辗转两地。
暗卫恭敬道:“娘娘,这是朱公公寄来。”
雁回一直在等朱公公第二封信,她远在千里之外,只知谢昀破例让一来路不明女子入了军营,不知其后可有发生过什么,更不知现在谢昀情况如何。
她拆信,垂眸一扫信中内容。
信中笔墨寥寥,简单概述便是那名被谢昀留于身边女子身世很清白,谢昀也只是将女子当成奴才并未亲近之意,再然后便是请皇后娘娘安。
雁回将书信一角置于烛火之上,火焰瞬间攀上易燃宣纸,将其中内容吞噬,火焰餍足后徒留地上一圈灰烬。
暗卫等着雁回提笔回信,雁回却道:“郦城那边再有来信你便不用管了,你往郦城走一趟,查一下这个名为‘阿回’女子来历,越是详尽越好。”
这名暗卫是镇国大将军留给她,雁回幼时酷爱惹是生非,镇国大将军担心她哪天把自己小命玩脱了,便指了一名武功高强心腹给她。能让镇国大将军信任人各方面自然都不差,所以雁回便让其先一步去郦城调查这名女子身份。
朱公公虽在信中写明女子身世清白,但字句间却仍是忧思。雁回亦然,她不信这女子真干干净净。
暗卫得令,又拱手行一礼,踮足轻跃,下一瞬便消失在雁回眼前。
恰巧此时惊絮叩了叩门,得到雁回准允后才推开门扉。
“娘娘,奴婢询问过店家了。”惊絮把方才探寻消息说了:“店里设有混堂,不另外供应热水。”
说完惊絮瞧见雁回脚边黑黢黢灰烬,她也是自幼便跟着雁回了,自是知道雁回身边这个暗卫:“娘娘……是阿君哥来过吗?”
“嗯,他带了点郦城消息。”雁回揉了揉胀痛脑袋,有些讶异道:“混堂?”
言归正传,惊絮满腹不满,将店小二话重复一遍,道:“这客栈确实乏善可陈,那店小二说,客栈偏僻烧水困难,若每间客房客人都要额外热水,那他们这客栈便不用再开下去,改做香水行算了。”
那店小二确实没有唬人,这家客栈地处乡村荒野,挨着客栈最近井水也要走好几里路。于是掌柜便设了混堂,每两日换一次水。又因客栈地势,过往客人其实不多,混堂两日换一次水完全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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