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进仕途的,那上面一个孝道压着,他娘能咋办?人家见天派人拿着条子来要钱,手里那两千贯眼见就保不住,他娘只能带着他赶紧改嫁去,不然……再几次盘剥下来,就得上街讨饭去了。”
七茜儿惊讶:“竟是为这个?”
孟万全点头:“可不是,老陶家四个媳妇,张氏是跟她婆婆学了一肚子小算计,嗨!那有办法的人谁成天耍心眼玩儿?老陶家,她却是唯一愿意守寡的。黄氏郭氏带着孩子说去尼姑庵了,这话我不信,谁知道人家现在在哪儿?
嗨,人家要走也是正理,老陶家也没对人家有多好,一家一种难处,这不是都没办法了么!家一分!手里又握着两千四百多贯现钱,又孤儿寡母的,你让他们怎么过?”
余寿田连连点头:“对的,对的,侄儿也是这样跟他说的,甭管多难先吃饭,人活着才能说旁个的事儿不是?反正已经这样了,便是没摆酒,他也跟他娘住到学堂里去了,人家老封先生不错的,我去的时候,老先生还在廊下拿着蒲扇给他煎药呢。”
孟万全端起七茜儿给他倒的茶水牛饮,抹抹嘴继续道:“人老先生可是肚里有大学问的,人家图什么?就年纪大了以后膝下想要个热乎气儿。
是,老陶太太当初是跟周兴发分开了,她到能庇护孙子,可她现在死了啊,那周兴发就是唯一的长辈。你让着他娘咋办?孝道大如天,不改嫁那就受欺负吧!一抓一个准儿,周兴发欺软怕硬的,不找个靠山就直接碰死吧,封先生从前给李太师家做过门客,也教了一些有本事的学生,不然唐家不能请他三礼学堂授课,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事儿,闹了半天你是啥也不知道。”
七茜儿拿着火钳夹炭块,语气淡漠的说:“我不打听她家的事,她们也不敢在我面前提。”
孟万全哈哈笑了起来:“嘿!知道你看不惯,老陶太太是对咱们是有些小心思,那不是没算计到么,人都没了,过去了过去了!状元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谁都不容易,就希望他好吧。”
余寿田点头:“恩,他心气从前就强,以前从老城下学,下那么大的雪片子,这一路都是咱泉后街的车,喊住哪家不带他一段?可他就是不说,我遇到好几次,就觉着……出了巷子就是他家,我大妥妥乘车过去就心里别扭呗,就,就捎他回来了,我知道他奶有想法,可婶子,我却觉着吧……”
这孩子也学会说半句话了。
七茜儿喜欢看他成长,无论是心境,还是心胸,这都是个相当不错的孩子。
如此就用手点他脑袋,语气带着疼爱说:“你觉着啥?说来我听听。”
捂着一只眼罩,胖嘟嘟的丫头抱着一件披风在门墙边上行礼,这丫头大家都认识,叫做阿螺。
战后到处都是孤儿,这事儿朝廷也没有办法,只能随他们的命,余家老太太舍不得花钱置办下人,有天街里溜达就捡回这个缺了一只眼的丫头,起名阿螺后在身边伺候。
七茜儿眉毛一扬,就有丫头过去接了一件披风进来。
丫头抱着披风回来说:“奶奶,是余家老奶奶说春风里凉,怕寿哥冻着。”
余寿田笑了起来,扭脸对门口的阿螺喊了一句:“你回去吧,跟我奶我娘说,今儿我在小婶家用饭,身上也穿得厚,冻不着。”
阿螺点点头,转身跑的飞快。
看她走了,余寿田才笑着说:“阿螺一顿能吃五个饼,喝三大碗汤,我奶说亏大了,现在只指派她到处跑。”
一家一个难缠老太太,人家余家老太太就是抠唆点儿,其实也是慈祥可爱的,最码她不会出去打群架去。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余寿田就抖开披风,众人一眼便见披风上还有四五个补丁,补的倒也整齐,还用的是好布,可这也是补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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