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做皇帝的,皇爷说起这几人,就连他们出刀的顺序都没有数错。
看面前的老刀都跪下了,陛下才点点头,表情很严肃的说到:“从前,他们喊朕反贼,说朕世代皆食君禄,世受皇恩,实乃忘恩负义第一贼也,可是朕为何要反了呢?
自前朝立国,便大肆封赏,从一公一侯起至他灭国亡族,泱泱大国!亿万黎民!竟要供养十数万的勋贵国戚,只一卫阳太守就能食邑万户,区区庶妃父兄随意就敢封食四县。
尔等想想,四县百姓既要供养太守,又要供养宫妃亲眷,再加赋!税!役!层层盘剥,可还可有活路?!”
众人慢慢跪下齐呼我主圣明,聆听圣训。
倒是皇爷对训不训的不在意,他甚至露出一些放荡不羁的表情道:“民不得活,自然便反,那时何止朕一个?反贼多了去了,只朕运气好罢了……”
张民望轻声咳嗽,皇爷倒是不在意的摆手笑道:“朕说的是事实,又何须遮掩?也遮掩不了,便如此吧。”
他说完,看着陈大胜几个道:“尔等老卒,自朕起兵,便鞍前马后血浸战袍,没得朕登基了,却闹出从前使得将军登霄阁,归乡老卒独一人,遍身褴褛裹残身的笑话,如此,便封你们做朕的城门侯吧……”
周遭人倒吸一口冷气,如今朝上才几个侯,陛下不是刚批判了前朝胡乱赏封的罪过么?
却听到陛下继续道:“尔等切莫多想,这个城门侯只是个称谓罢了,是朕对老卒的尊重,尔等自此也要对这样的老卒尊重呵护,方是我大梁之仁道也!”
曾安榜听得热血上涌,谁手下没有忘不掉的老卒,如此他便使劲磕头,流着泪道:“我主正心已立纪纲,心怀仁道恤万万苍生,如此才得苍天相助得降天罚,助我明主登基……”
陈大胜目瞪口呆的看着身边的大胡子,心说,好厉害,读过书的人好厉害……
他是听不懂,但是座上的东家,他笑的多甜啊,要是自己也会这个就好了,学了这个,以后就有二百石,三百石……直至两千石,到了那时他就不用跪着求人给个说法了。
等到曾安榜痛哭流涕的叙述完,陛下才摸摸胡须道:“曾卿言辞夸大了……”
曾安榜磕头道:“臣句句出自肺腑……”
此人叨逼上瘾,皇爷却不愿意跟他对戏了,便咳嗽一声看陈大胜等人道:“十数年征战,尔等老卒昨日功绩已不可考,今虽封尔等虚侯以示尊重,毕竟对尔生活无助,如此,朕!便赐尔等从此可食一鼎!”
陈大胜他们傻愣愣的,并不知发生什么,却架不住身边有个常连芳,他一激动便按住陈大胜的脑袋又往地上砸,还喊:“快!谢主隆恩!!”
“……隆恩!”
这个就听懂了,陈大胜他们赶紧磕头谢恩,却不明白自己到底得到了什么。
其实,就是从卑微老卒,鄙薄庶民从此迈入贵族初级阶级。
礼记上书,天子可食九鼎八簋余下贵族以此类推,到最低等的贵族,便是一鼎一簋。
陈大胜等人从前虽有个果敢校尉,那却是个虚职散阶,虽有年俸却早不知落到谁的手里,他们实在的职位其实就是普通的军士,然,便是实职的鄙薄军饷都也落不全。
谭家做此事在上位者眼里,其实就是刻薄吃相难看,却人人不觉着是大罪,从前历朝历代权贵皆是如此,他们养的部曲是奴隶,他们临时从封地招揽来的士兵是租种他们土地的佃户,就是陈大胜这等被骗进来的也是如此。
你证明不了你是骗来的,谭家手里有契约,你就是我家的奴隶,你身上的任何功绩自然也是我的。
武帝也有他的小心眼,他想的是当初的律令跟赏功令。
陈大胜所述,他们早就有战绩,那么第一次就可抵奴隶的身份,从此就是自由民,是他杨藻的人了。
更何况他当初赏过一批散阶,那是三军犒赏人尽皆知。这个谭家自不敢昧下,那既然是承认了他们的散阶,年俸呢,饷银呢?他们一次没少要啊。
皇爷是真金白银给了钱儿的。
穷酸总是愤世嫉俗。
他们家那群牲口,还有一个私造军令,假传军令的罪名。
只可惜这罪难追,皆因谭家军说是归圣上管辖,却是谭家私军出身,现在若去追,又牵扯甚广,根本无法一一核实,只能从此慢慢消减逐步溶解了。
闹腾起来,众臣人心惶惶,实不值当。
没得为了几把老刀,去追一个满门支援他造反的功臣之家。总而言之,糊涂账!就这么着吧。
归根结底,他的报复却是为了谭士泽的死!谭家满门合起来在他心中的份量皆不能与谭士泽一人相抵。
那么,欺辱谭士泽的刀,就是欺辱他,打了他的脸。
武帝这样封赏已经是相当的仁德了,既买名了,皇爷便更进了一步道:“朕呢,是个精穷的,也不敢如前面的,张嘴就敢乱给,朕倒想给,可惜是要啥啥没有,国家正在复苏,以后再慢慢来吧。
前几日倒是礼部拟送的散阶我看了一眼,你们身上的果敢校尉,也是最后一批,怕是从此就是个没实惠的虚衔了,那朕的老刀,自然要跟着新的走,如此,陈大胜!朕便封你一个实在的亲卫所指挥使六品经历,其余六人便做七品指挥使都事。”
“呯!”
陈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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