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茜儿质问。
陈大胜却坦荡荡又光棍的答:“我给他们吐出来!”
大不了我不吃你的了,我还给你还不成么?难不成,变成粑粑你们也敢要?不嫌弃臭么?
没错,这位便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他的人间道理,他奶奶便是如此,他娘也是如此,他从前庄子里的一切长辈都是如此。
后来去了军营,周围惯熟的也大部分是如此行事。
七茜儿刹那惊呆,对呀!他不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么!
现下他才多大,二十岁,他遇到的那些坎坷都是旁人直接施与的,人家根本不会对他这样低贱人去动心眼,害他都不用拐肠子弯。
他人世最大的刺激还没有来,他便不会长进。
可他必须长进啊!
屋里安安静静的,倒是院里的羊因为到了陌生的地儿,时不时会发出几声不安的咩咩。
窗棂开着,硬木的小炕几塌着,老太太难得的乖巧,也不吱声,就默默的收拾点心。
她却在心里哭,想着:“孙啊,奶这次是对不住你了!原以为她是个好的,咱家这是被骗了啊,谁能想到她是个这样的啊,这就是个活脱脱母夜叉转世啊……”
想到这里,老太太心有余悸的看着自己的眼袋锅子,又莫名其妙的自我开解起来:“亏我聪明,从前只是想打她,我心善,就没动过手。”
想完一头冷汗,她抓起那个烟袋,就垫到了屁股底下。
七茜儿不说话,就瞪着陈大胜。
陈大胜立刻明白媳妇不高兴了,却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他扯扯嘴角想跟七茜儿笑,却被七茜儿瞪了回来。
自己的媳妇儿说了那么多话,他是认真听了的,皇爷为什么是父母,这个明白,除了爹娘白给你吃喝,别人也不会给的。
可是他怎么想,却也想不通呢,就因为自己给皇爷看大门了,就不能跟从前一样了?羊这个玩意儿,左右邻居亲厚,吃了便吃了,明儿有事儿,她家需要出力气,看情况帮呗。
至于十两的鞋,怎么可能!还给自己百两的衣裳穿?谁傻了给自己百两的衣裳?
常连芳给东西,从不说价格,陈大胜更是个不识货。
七茜儿就知道完了,她预备的那一大套的道理,算是施展错了地方对牛弹琴了。
从这臭头笑眯眯的牵回旁人家的羊进院开始,七茜儿就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与老太太一样的东西,他讨到便宜了,他高兴死了。
这可不是上辈子的边关,靠着忠信加一条命获得赞誉的时候了。
他们去的那个地方叫做皇宫!天家无小事,只要有事,靠一个人的脑袋是扛不起那些罪过的。诛杀全族,三族,九族就是那个地方用来震慑天下人的手段。
七茜儿脑袋里瞬间出现无数的画面,三朝元老,年迈体衰,走路不稳,他摔了一跤,老大人手里的笏板掉到地上,赶巧城门侯陈经历路过,他就顺手捡起放进怀里说,玉片片不错,掉在地上的就是我的……
漂亮的宫女想勾引皇帝,就将精心绣的香包或手帕丢在地上,城门侯陈经历路过,他就顺手捡起放进怀里,哎,这里有个物件?恩!掉在地上的就是我的了!
刺客刚刺杀了皇爷,把刀子丢到宫里草坷垃里,陈经历路过,看到左右没人,呦,这刀子不错,他就捡起来大摇大摆的插在腰间于宫门口晃悠给百官看。
那老贵出身的贵族子弟看不上皇爷宠爱老刀,路过南门就顺手解下腰间的玉佩丢给城门侯说,赏你了。
城门侯陈大人绝对不会拒绝这样的便宜的,他会欣然接住这些赏赐放在怀里,并认为对方是个大好人。
可他却不懂,只要接下这些赏赐,他在这些人的心里,便不再是同殿为官的同僚,就只是个谭家卖身奴出身,可以随意指使,随意打杀的家下婢仆。
他自己成了婢仆不要紧,可是她的安儿呢,上辈子没有爹娘支撑尊严,被人当成婢仆之子随意送出去给贵少爷做马骑,被当牲口抽,自己的安儿那么聪明,什么书本旁人读一次就记住了,偏就投胎入了她的肚皮,成了她的崽?
想到这里心中一疼,七茜儿捂着心口便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耳边老太太惊叫起来:“这,这是怎么了?我的老天爷啊。”
屋里的一切人都惊慌了,陈大胜吓的不轻,一伸手想搂住七茜儿,却被七茜儿使了最大的力气,一掌推到了身后墙面上,贴成了人烧饼,又缓缓的滑下来。
余清官他们几个呲着牙,身体后仰着吸凉气,我滴个乖乖,这是个女谭二!
烧饼落地,恢复人形,又想上前。
“你别过来!!”七茜儿恨极了,她抬头瞪陈大胜,说完又不在意的伸手蹭了下嘴角的血道:“我没事儿。”
她下了炕,穿鞋走到西屋,反锁了门蹲在地下无声的哭了起来。
回来之后,她还从未有这样绝望过。
她想了那么多说辞,道理,就恨不得掰开塞进这些人的脑袋,把道理塞进去了。
没用了啊!听不懂怎么办啊?
像是陈大胜他们这样的人,他们吃过大苦,受过大罪,忍耐过大饥,见过人吃人的地狱,往后便是太平盛世,这些人魂儿里也做下大病了。
他们从此就再不会吃属于自己的新鲜的粮食,要一直放,放到要腐坏了才能动嘴儿。
他们再不会吃完整的水果,要烂掉一半才敢动嘴,他们永远吃着嘴边的,就要预备下个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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