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了…”
月国小声祈求。创口传来的痛痒直逼着心脏,而且发出肿胀的感觉,麻醉也没有消除。就连已经消失的下肢也在无形的疼痛着。
月国以前就胆小,所以不敢看伤口的位置,不敢想象伤口什么样。
更不愿意别人,而且是曜臣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刚才医生说,你明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到时候…我随时都可以来探视你。”
不明白曜臣言下之意,月国一直在想着爸爸和妹妹的事,流泪了几分钟之后,又睡了过去。
***
林雅蕾坐在休息椅上。
两手紧张得都不知道如何安放。
看见江曜臣走出来,她立刻扑向他。
“那是我儿子月国吗!”
“你弄皱我的衣服了。”
曜臣扬起手,她才赶快放开。
林雅蕾提心吊胆地问道:“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呀?你有没有提到他妈妈来了?”
曜臣也很认真地说:“我提了。他说妈妈消失了二十年,不记得你的长相。”
中年女人开始呜咽起来:“月国他肯定很恨我,可是他现在受伤得好重啊,一条腿都没有了,怎么会这样呢……他应该不会死吧……”
听她在那哀求,甚至说月国可能会死。曜臣莫名烦躁,握着拳出声。
“他连你的样子都不记得,会恨你吗?”
“月国…你可以怪我…不要恨我…”
“探视时间还有十分钟。”曜臣提醒她。
但是他不希望这个女人进去。
林雅蕾本来想就在外面等待就好,因为她也心知肚明,月国根本就不认识现在的她。但是她还是一脸愁容地说:“我想进去跟我儿子说两句话…”
“你准备说什么,拿走房产证?…”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静静地看看他……告诉他妈妈来了,妈妈来看他了……”
林雅蕾两手握着在求他,但是更多的意义,不过是自我的救赎,她也知道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还有脸在这个时候出现,没有人把她赶走,已经是万幸了。
“他已经睡着了,你再进去打扰不合适。”
“我知道,我知道……”
“而且,现在的你不是月国的母亲,而是个陌生人。你想要骨灰和遗产的事,可以跟我的律师谈。”
林雅蕾很想说,自己不是为了遗产而来的,可是她无法说出口,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着曜臣和他的律师走到这层楼的休息大厅。
在休息茶座上,李律师递出了名片。和曜臣一样穿着西装,但是是深蓝色的。
“阿姨,我只简短地跟您说几句吧。”
“好……”林雅蕾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您抛下丈夫和儿女已经二十多年,期间也不闻不问,已经构成遗弃罪了。而您所说的并未离婚,更是为这项罪名增加证据,如果是离婚家庭,您可以自由离开,不存在遗弃。如果是未离婚,在有遗弃罪的前提上,您想继续争取遗产是不可能的,除非您有证据表明您依然和丈夫儿女有经济来往,担负过他们成长中的费用,或者是为这个家庭付出过,否则很难争取到遗产。”
“我有关心过女儿啊,给她偷偷打过几次钱的…”林雅蕾慌张地说。
“那您打给她的那些款项,还留着证明吗?”
“这,有几次是我托别人给她转的钱,记录……我回去想办法找出来。”
曜臣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对话,突然发言说:“转账记录可以伪造,不过伪证可上不了法庭。我从没听月慧说起过她还有个母亲,你是不是真的是她母亲,我们都还没有查证。”
“现在的确也只有林阿姨的一面之词,虽然有您和高叔叔的结婚证,但是毕竟不能直接证明亲子关系。月慧已经去世,月国也不记得您的样子,实在不行只能等月国醒来做dna鉴定。”
林雅蕾怒道:“她没跟你说过我这个母亲,我就不是她母亲了吗?她也没跟我说过她还有个未婚夫呢!我看你才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是我女儿的未婚夫!”
曜臣的身体突然震了一下。
很快又恢复冷静。
空气在十几秒的凝固以后,李律师打圆场道:
“林阿姨,我还是要提醒您,如果没有证据表示您有抚养过儿女,遗弃罪是不可能申请到遗产的,月国会顺位继承父亲和妹妹的遗产,包括他们的骨灰,您也没有权利拿走,江先生作为您女儿的未婚夫,会先代为保管,在月国醒来以后,就会交还给他。”
林雅蕾捂着嘴说:“我知道了。我不想谈遗产的事了,我现在只想来医院看看月国,照顾照顾他。”
“你想照顾他?”曜臣不悦道,“然后让他心软,和你相认,继而你又可以从他身上捞到财产。是吗?”
“我照顾他因为我是他的母亲,不是为了遗产!我不照顾他,难道让你这个外人来吗?”
“当然不,我会请护工和私人医生。”曜臣摇了摇头,“你若是想代替我照顾他,请先付清我为他垫付的医药总费用,还有你丈夫女儿的丧葬费用,和肇事司机打官司的费用,以后还需要的费用,你自己算一算。”
林雅蕾明白了曜臣的意思。
现在,她根本不具备照顾残疾人的能力,月国必须要住在医院,平时的护理也需要请专业人士来才行。她根本担负不起照顾月国的费用,若是为了那份遗产,要持续照顾月国,照顾残疾病人的辛苦也不是她能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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