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寂望着眼前的一切,眉目低垂,面有苦色,他虽为佛门中人,极少涉及这尘世纠纷,不过无定寺讲求先入世,而后出世,空寂驻守乾元城数十年,在城中甚有佛名,故而在正道之中,亦颇具声望。
此刻见众人各怀心事,空寂亦颇觉无奈,沈清秋之所图,于他而言,其实并无甚干系,无定寺远在西荒,与妖兽为邻,这神州大地,虽亦设有置事之处,不过为僧众修行之便,门下弟子遍布四方,但多托钵独行,游走于荒村城廓之间,救世渡人,与这争名斗利的江湖,颇有些格格不入,故而在三大宗门之间,无定寺虽声名显赫,但若论势力,却和南庭宗及六虚山院相去甚远。
空寂身为无定寺派驻乾元城之执事僧,对城中之事,自然知之甚详,四大家族根深蒂固,城内大小宗门世家,或多或少,均和四大家族有所牵连,这乾元城虽号称天下仙都,但若论起来,却终究不过是四大家族之地盘。
此刻,这众人之中隐隐已分成数派,依附于四大家族者,自然应声附和蔺归元,而那些只想逃命,甚至于想趁乱打劫的,却是一脸无谓,甚至于隐隐有些不悦,而似天琅坊等新兴势力,却是不动声色,即不认同,亦不反对,是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四大家族内部,亦是颇为微妙,花家式微已久,花山雨虽为四大家主之一,但平素里却甚少参与乾元城之事,故而对于金刚盟之事,虽亦不敢苟同,但却未表态,梁尚秋虽对蔺归元不满,但梁家本为下一任城主轮候,多年来早已在城中布局,其门客弟子亦是遍布全城,若金刚盟进驻城中,梁家利益必然受到损害,故而在蔺归元表态之后,很快便出声附和。
最为奇怪的便是一直低调不语的韩世繇,他身为韩家之主,如今之势,与梁家伯仲之间,按说亦很有份量才是,不过自入洞以来,却和花山雨一般,仅随同几名族中重臣,立于一侧,却是一言未发。
不料,在梁尚秋话音刚落,韩世繇却突然步了出来。
“天下之势,合久必分,依老朽看,眼下乾元城中亦非铁板一块,这金刚盟既有此意,和谈未必不可。”
他在四人之人,年龄最长,此刻看去,已是须发半白,故而一开口便自称老朽,不过话语之中,却令众人始料未及,便是四大家族之人,亦是诧异不已。
“韩老头,你此言何意?”梁三爷闻言,稍愣了愣,随后大叫着道。
“呵呵,自蔺城主将那金印炼化而归于已有,这四大家族之规矩便已是名存实亡,如今改一改,亦无不可。”韩世繇哂笑一声,对梁三爷之言,并不在意。
“韩兄,四大家族传承千年,历来同气连技,有道是兄弟阋墙而外御其辱,我等内部之事,可协商解决,沈清秋虎狼之心,切不可与之周旋!”梁尚秋亦未料到韩世繇会突然有此一出,闻言忙亦踱步向前,朝向韩世繇道。
“梁老弟,如今情形,莫非你尚不明白么?”韩世繇嘴角牵动,轻笑着道。
“明白甚?”梁尚秋神情一动,复又问道。
“眼下我等困于此地,已是案上鱼肉,并非谈判筹码,金刚盟所图,不过是乾元城一席之地而已,我等以性命相抗,着实不智啊!”韩世繇摇摇头,脸色似有几分痛惜。
“韩兄此言谬矣,金印之事日后蔺某自有交代,眼下大敌当前,我等理应戮力同心才是,乾元城建城之初,四大家族先祖曾立誓世代守护,如今我等虽无祖先荣光,但却万不可行这数典忘祖之事,陷这城中万千修士于不顾啊!”
蔺归元对于韩世繇的态度,亦很是意外,虽知众人对他将金印炼化之事颇有微词,却此刻却不是解释之时,有梁尚秋的支持,他便少了几分顾虑,故而闻言,忙接着道。
他这话既然是说与韩世繇,同时亦是对在场所有人表态,他身为一城之主,自当与城共存亡,定不会与金刚盟有甚谈判之余地。
“敢问城主,眼下可有何对策?”先前那和寇淮一唱一和的苗宗主,闻言微探着头,望向蔺归元道。
此人身为修士,这日子却过得比那俗世之中的地主员外更加惬意,一身行头亦甚为富态,此刻陷于此处,心中所念者,不过如何逃脱而已,那口中所道的正邪恩怨云云,却不过是做做样子。
“金刚盟既然有此一着,自会有所安排,若未猜错的话,各位眼皮底下,只怕便有沈清秋安插之人!”蔺归元朝石台一侧的角落望了望,随后又缓缓说道:“娄先生,你以为呢?”
“娄先生……?”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却不知蔺归元所言何意。
“金刚盟铁嘴书生娄思归,想不到你潜伏乾元城中数十年,化身教书先生,倒令人钦佩得很啊!”蔺归元望向不远处那默立一侧的娄先生,冷冷说道。
“十大副使之一的娄思归?”众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在场之人,有不少对其颇有熟悉,说起来,此人亦是饱学之士,曾穿梭于城中各大世家以教习为生,一身所学,甚为博杂,数十年来,亦可算是桃李遍全城,在这仙都之内,颇有几分清名,便是花相容幼时,亦曾受教于他。
近年来,许是年纪大了,不再任私家塾师,而在城内天星坊中设了一学馆,平日里教书育人,亦极少出门。
先前众人甫见那石台中央的地灵石和天音石鼓时,心思全被宝物所吸引,这娄先生突然站出来提出分宝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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