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帝后诸妃所料,头一位采女华衣美服,飞仙髻上叮咚作响,过五关斩六将入秀茁宫的女孩子,长相当然是没问题的,哪怕隔着宽广的殿宇,望去也觉得雪肤花貌、削肩素腰,令人赏心悦目。
只是稍微多留意其步伐,便觉过于紧张了些。
以至于走到场中,发间步摇的流苏,兀自在窸窣作响。
是控制不住的战栗。
淳嘉神色淡然,皇后却率先沉下脸,虽然没说什么,不悦之色,却溢于言表。
不止皇后如此,诸妃嫔看到这一幕哪还不心里有数?
于是除了云风篁面容平静,无悲无喜,整个后宫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给好脸色的。
再加上中秋节宴并非皇家家宴,底下还坐着诸臣。
臣子们也不是没有看出皇后用意、怜惜新人的,但当着皇帝的面,谁敢摆出这样的心思?一个个正襟危坐,脸色严肃。
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挂个牌子,表示只是纯粹欣赏歌舞技艺,绝无觊觎准妃嫔的意思。
所以在这个头一个出场的采女眼里,此刻四面八方看过来的目光,没有一个是和蔼可亲、是赞许支持的。
尤其是她偷眼朝上看去,帝后皆没什么表情,贵妃虽然没表现出来不满,却也显然不在意,整个文瑶宫,仿佛都在诉说着对她的不满意、看不上。
寒门出来的良家子,陌生点儿的亲戚都要回避,哪里见过这阵仗?
她一个起舞的架子还没摆好,冷汗已经将妆容冲了个七七八八,见状皇后顿时皱起眉,不轻不重的将酒盏朝案上一搁,这举动让那采女顿时吓得一个哆嗦,乐声恰好这时候起来,她顿时就乱了节奏……这么个开头,接下去可想而知!
这采女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跳完、怎么下台的,退出殿门之后,只觉得全身衣裙都被冷汗湿透了,又是委屈又是懊恼又是后怕,使劲儿掐了把掌心,才忍住呜咽声,匆匆避走,至于封妃之事是想都不敢想了,只求不要被责问御前失仪就好。
接下来第二个第三个都是差不多的表现。
其中甚至还有一位江氏采女,论起来是云风篁的近亲,她一个庶出亲舅舅的女儿,名叫江蕊姑的。比她小了七岁,当年她离开北地前,逢年过节去江家走动,江蕊姑被堂姐们牵着出来同她行过礼。
这会儿仔细望去,如她初入宫闱时年岁的女孩子修眉俊眼,亭亭如月,眉宇之间依稀可辨幼时模样。
只是江家虽然在乡间也算有些名望的人家了,江蕊姑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因为不是第一个出场,在后头知晓情况后固然做了些准备,没有出现过于哆嗦以及落拍的情况,却也频频出错。
最终亦是狼狈告退。
云风篁脸色就不太好了,侧头低声问皇后:“娘娘为了那姜氏倒是用心良苦?”
“前一个是本宫这边的人。”顾箴很平静的说道,“本宫说了,由采女直升妃位,没点儿本事怎么可能?你算是晋位迅速的了,可你当初从宫嫔晋位婕妤,付出了多少?假如今儿个当真让这些采女随随便便跳个舞唱个歌弹个琴的就封妃,你觉得,公平么?”
那当然不公平了!
云风篁心道,她那会儿为了封妃,可是将子嗣缘分都抛之脑后的!
凭什么这些寒门良家子可以趁势而起,轻易封妃?
但她话是不肯这么说的:“正因为妾身是从寒门出来的,最清楚寒门良家子在这宫里头,想要立足,何其艰难!妾身自己吃过的苦头,自然不愿意后来者重蹈覆辙。”
说到这里冷冷一笑,“当然了,皇后娘娘出身矜贵,想必是无动于衷的。毕竟您可是昭武伯嫡女,入宫便是瑶宁夫人,又什么时候体会过我等寒门之女的苦楚?”
“旁的寒门之女说自己入宫以来过的艰难也还罢了,但敏贵妃这么说,是否太谦逊了点儿?”顾箴淡淡说道,“这两年宫闱上下,不拘什么位份出身,谁不是看着敏贵妃的脸色过来的?”
云风篁寒声道:“妾身有这本事?那娘娘又算什么呢?”
顾箴道:“事实如何,公道自在人心。你心里也该清楚!”
“妾身……”云风篁还待还嘴,这时候上首太皇太后忽然“唔”了声,轻声说道:“这孩子倒是合哀家眼缘。”
后妃二人一怔,连忙朝底下看去,云风篁就是微微蹙眉。
合着被太皇太后夸说合眼缘的,赫然正是谢如男!
谢如男论姿色,能够选入宫闱当然不会差了去,但说实话,她也不拔尖。
这种不拔尖,不是说她姿色在这一批采女里只算中等,而是这女孩子的美貌,没有什么特色。
就是极中庸的那一类,常人认为美人的肤若凝脂、眉如翠羽、眼若水杏……她都有。要是仔细从她身上挑出一处长的不好的地方,那也真的没有。
只是如同不算高明的画师作画一样,她缺乏顶尖美人该有的生动。
如伊杏恩的绝代佳人,云风篁的明媚艳丽,顾箴的英姿飒爽,崔怜夜的清高典雅,靖妃的雍容矜贵……谢如男是那种没人能说她不美,却很难被记住的样子。
她处处符合美人的要求,却无法从许多容貌有着些许瑕疵的同伴里被注意到。
……就太皇太后见惯三代绝色,本身、亲侄女、侄孙女都是瑰姿艳逸的美人,会觉得谢如男合眼缘?
云风篁迅速思索太皇太后这是几个意思?
而帝后,则迅速思索,贵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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