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如意坊作为京城里一等的戏楼,里面名伶无数,最为出名的,却是两个小倌儿,一个叫清封,一个叫醉越。因此来看戏的,多数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
只听说这清封醉越二人,男生女相,男女通吃,颇惹得不少世家公子老爷欢心。
不过师菡对这些风月上的事儿一概不知,帝师府内商卿云更是不会也不曾知晓这种事儿。
因此,师菡第一次来如意坊,便大开了眼界。
“楼里的人只演戏,不应酬,不过也有例外的,听说若是遇上那等不讲理且身份贵重的人,老板为了息事宁人,也只能让他们从了去应酬。”
师菡点点头,满脸狐疑的看向白落,“你怎么这么了解?该不会常来吧?”
白落摆摆头,“你不知道,这如意坊里头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外面就能流传上好几天。我整日里闲来没事儿在街上行走,自然是听说过不少了。”
“我怎么就没听说过呢?”师菡无语,默默地揉了揉鼻子,跟着白落上了二楼。
戏台在一楼正中央,四面都可观看。不过一楼没有雅间,看戏的人都在大堂里。一般都是些大老爷们。二楼倒是常来一些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或是身份尊贵之人。不过临近戏台的那处雅间,因着位置好,价钱贵,且还得有一定身份才能定的上,所以时常空着。白落身为白家嫡女,白鹤风将军的亲妹子,自然是定的最好的位置。
雅间用珠帘和帷幔双层格外,且交错相隔,因此即便是相邻,却也不至于被听了墙角去。
况且,戏楼里人声嘈杂,也听不到什么墙角。
白落叫了茶水点心,然后又打赏了一些银钱,点了新戏。
“今日有耳福了,听说是昨日新排出来的戏,咱们今儿是头一回听的。”
师菡顺着白落的视线往台下看去,其实她对听戏也没什么执念。当日国子监,师老夫人就是请了戏班子唱了一出戏,闹的人尽皆知她师菡是个忤逆不孝的。如果不是长公主及时赶到,师菡当日还真是有些难办。
毕竟,师老夫人的备份摆在那儿。
她看了下面的两个小倌儿,不知为何,总觉得莫名的不是很喜欢。
“原来你喜欢听戏。”师菡率先开口,不动声色的将自己面前的酒水换做茶水。白落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虽然诧异,却并未说什么。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世家女子难免会攀比,家世规矩学识容貌才能,都会被拿出来一一比较,嫡庶分明。一般嫡女都喜欢与嫡女成群结队,庶女要么心甘情愿的当个小跟班,要么就是跟庶女抱成团,互相取暖。
白落身份尊贵,却喜欢独来独往。
听师菡这么说,白落忽然眼眸黯淡下来,苦笑道:“我们这种人,总有一天是要征战沙场,下场好的,凯旋而归,再不然,便是马革裹尸。京城里的繁华日后与我没太大的关系。我只能听听戏,日后若是去了那苦寒之地,也好有个念想。否则数十年如一日的艰苦,日和度过?”
数十年如一日的艰苦……
许是前世经历过,今生再想起来,已然能够感受的到边疆粗糙的黄沙,以及冬日里刮骨的寒风。那种一天能够看到头,却又要时刻担心敌军来犯,或是奸细入城,再不然就是一些突发状况的日子,枯燥,无趣,甚至消磨人的热情。
想到这儿,师菡将白落面前的酒水拿开,给她换上茶水,柔声道:“会有一天,将军不必日日守边疆,将士不必担惊受怕,夙夜难安,你能时刻见着京城的繁华,更能纵马长街,听戏游湖。”
白落心下一暖,说不出的感动。
可如今皇帝不仁,武将难为,她已经是做好准备将来身死沙场,精忠报国了,“但愿吧。不聊这个,说实话,你能执掌武学堂,我别提多高兴了。”
白落端起茶,不太适应的喝了一口,然后便大口大口的灌了下去。
上好的茶,在她眼里,跟白开水无异。
喝完继续道:“从前武学堂的博士,虽然也都是有些能耐的人,可纸上谈兵和亲身历经沙场不一样,再加上朝廷把武学堂的弟子一个个的当做宝贝疙瘩宠着,生怕撞坏了磕着碰着,每日里守在国子监里当自欺欺人自己是天下无敌。实则一上战场,照样找不到北。”
师菡无奈道:“你兄长,不也是武学堂出来的?”
“这话就是我兄长说的!”白落一听师菡还记得自家哥哥,连忙趁热打铁,“我兄长当年可是武学堂最厉害的弟子,不过他头一回上阵的时候,也险些丢了小命。后来兄长跟我说,武学堂的博士都是一群纸上谈兵的骗子。武学堂弟子要真想成才,就该用练兵的法子练他们。”
师菡心下咯噔一沉,白将军见解不俗啊。
操练士兵的法子操练世家子弟,难免会遭人非议。毕竟世家子弟身份尊贵,担不起半分损伤。
“此番回京述职,你兄长打算何时回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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