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尘牵着楚云沐的小手往那个茶摊的方向走。
为了今天的外出,楚千尘昨晚就替楚云沐挑好了衣袍,今天姐弟俩穿着差不多颜色的衣裳,都是天水碧色的,简单素净,只在袍角、裙角以及襕边的地方绣了些花纹,看着像是寻常小户人家的公子姑娘。
姐弟俩很快就来到了街尾的那个茶摊。
这是路边的一间小茶摊,以青色的油布搭了个棚,不过六七张桌子而已,此刻桌椅已经被茶客占了一半。
楚云沐生怕楚千尘反悔,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坐下了,小大人地叫了两壶凉茶。
老板应了一声,很快就给他们上了凉茶。
楚云沐根本就没在意凉茶,目光灼灼地望着隔壁。
茶铺旁有四五个人正在表演杂耍,先是一个年轻人表演了吞剑,之后一个十来岁的红衣少女在九重案上身姿轻盈地表演倒立,她纤细的腰身柔韧如柳枝,轻而易举地反身折腰,弯折出一个个不可思议的姿态,身段柔软得不可思议。
“厉害!”
楚云沐愉悦地鼓着掌,拍得掌心都红了。
当杂耍班子养的那只猴子拿着一顶草帽来讨赏时,楚千尘递了一块碎银子给他,清澈的凤眸中写着了然。
陈嬷嬷当然也看明白了,四少爷哪里是来喝凉茶的,他根本就是想来看杂耍吧。
楚云沐对着楚千尘嘿嘿地笑,接过那块碎银子往猴子捧的草帽里丢。
那只猴子也是个会看脸色的,捧着草帽轻盈地往楚云沐身前的桌子上一跳,继续用。
它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茶壶,茶壶倾倒,里面的凉茶从壶口流淌了出来,朝桌边蔓延过来……
楚云沐霍地起身,连忙想躲,他起得急,身子撞到了后方的长凳,发出“咯噔”的声响。
他坐的这把长凳撞到了后方的长凳,引来一阵粗鲁的咒骂声。
楚云沐转头一看,这才发现他身后的桌子不知何时坐了一桌人。
距离楚云沐最近的一个虬髯胡站了起来,足足有八尺高,身材高大魁梧,他的胸口赫然是一滩淡褐色的茶渍,在他湖蓝色的衣袍上分外醒目。
虬髯胡细长的眼眸狠狠地瞪着楚云沐,锐利而又凶悍
那猴子知道自己闯了祸,捧着草帽一溜烟地跑了,也顾不上找其他茶客讨赏银了。
茶棚里的气氛一僵,其他茶客们也朝楚云沐与那个虬髯胡望了过来,大多是忧心忡忡。
两边的战斗力实在是相差甚远。
楚千尘与楚云沐姐弟俩,一个是姑娘家,一个是小孩,瞧着手无缚鸡之力,相比下,这三个番邦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真要对上了,吃亏的人肯定是这对姐弟。
“#¥*amp;……”虬髯胡叽里呱啦地咒骂着,抬起手就想往楚云沐脸上招呼……
楚云沐因为没听懂对方的话,愣了一拍。
幸好,坐在他右手边的楚千尘眼明手快地拽了他一把,把他拉到了身旁。
楚云沐没听懂,楚千尘却是知道对方是在说南昊语,看来这个人是南昊人。
前朝末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大齐朝的太祖皇帝揭竿而起,打下了半壁江山。不得已,前朝的末代皇帝退到了长江以南,定都临城,史称南魏,然而这南魏不过维持了半年,就被乌诃氏所灭,乌诃氏建立了大昊朝,与大齐临江而对。两国国力相当,南昊可远不是安西族那种边陲小族可以比拟的。
北齐与南昊的关系极其微妙,在北齐刚建国的三十年,两国大小纷争不断,直到二十年前先帝在位时,两国才达成了停战协议。
这二十年来,两国虽然暂时相安无事,可谁也不知道这种和平何时会打破。
这次的万寿节,南昊那边也派了使臣前来为皇帝贺寿,不过南昊的使臣在半个月前就到了。
很显然,这几人可能就是使臣队的一员。
“小兔崽子,还敢躲!”虬髯胡怒气冲冲地以南昊语又骂了一句,大步朝楚千尘与楚云沐逼近,一手指着楚云沐的鼻子,大有不教训楚云沐一顿就不肯撒手的架势。
楚千尘上前半步,把楚云沐护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摸出了几根银针,藏在指间。
她的身手虽然远不能跟云展他们相提并论,但是她前世也是跟王爷学过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的。
王爷说了,姑娘家力气不如男子,更是要多学一点傍身,让别人吃亏,总好过自己吃亏。
楚千尘抿着唇,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却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势。
那虬髯胡根本就没把楚千尘这个身高直到他肩头的小姑娘家家放在眼里,继续逼近,手猛地伸了出去,朝楚千尘逼近……
“多摩。”
这时,一个温润清越的男音响起,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宛如山涧清泉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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