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咖啡还没有喝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制造总监部的展无涯打来的,他知道对外情报局有人在马尼拉活动,因而提出是否能够协助掩护一支小型勘探队进入菲律宾。制造总监部盯上了菲律宾群岛丰富的矿产资源,除了人尽所知的金铜矿,他们更看重镍与铬这两种菲律宾的优势矿产。
“……这两种矿石对我们非常、非常、非常重要……”展无涯用了三个非常来加重语气。他的焦急是理所当然的。化工部门要扩大产能就得摆脱玻璃和陶瓷器这两种材料加工性能严重不足的设备制造材料――使用这些材料制造设备,元老院的化工永远只能算是扩大规模的实验室生产。
化工口一天到晚嚷嚷着要耐腐蚀的金属管道和压力容器,医疗口急需不锈钢制造新的手术器械;机械工业部门也对高性能合金钢与防腐蚀镀层材料极为渴求,甚至财经口都提出过要行不锈钢材质的“澳洲秘银币”。不过铬与镍在海南乃至整个中国都属于稀缺性资源,只有在文昌开采独居石时获得了一些伴生的铬铁砂。制造总监部集中技术力量试验性地冶炼了少许,产量对工业化生产而言远远不足。展无涯对此十分头疼。
“有相当的难度,不过我们会设法的。”江山在电话里说,“我们要等情报员完全站稳脚跟,并且和马尼拉的上层建立起相当的关系才能着手。是的,我们自己派船去的话完全可以。但是现在菲律宾的情况,西班牙人远比我们清楚的多。如果能够得到当地西班牙人的支援,勘探工作会方便很多。”
放下电话,江山开始考虑下一个问题:要怎么来支援兰度先生才能满足制造总监部的新要求。
帕里安――涧内,马尼拉城外的华人区,一大片竹木草顶的低矮建筑中数斗鸡场最是惹眼。在更北边的比农多还有一处主要供他加禄人使用的斗鸡场,不过要小得多,也简陋得多。
帕里安原先就有各种赌场,自从总督为了广开财源征收赌博税之后。赌博业愈兴盛。斗鸡这个充满本地色彩的游戏成了一种既有观赏性又有足够的刺激性的赌博方式。即使那些原先对赌博不感兴趣的人,在无聊的午后或者傍晚也会花一个铜子进去观战。他们往往很快就会被狂热的气氛所煽动,输光身上的最后一个“铅片”。在涧内,每天都可以听到某个富有的商人因为斗鸡而破产或者某个穷光蛋因为一次侥幸而暴富。
帕里安斗鸡场形同关养鹦鹉的大竹笼,遍布格孔,即使从外边也大致能看见里面的动静。场内四周用木板拼成三层楼座,中央是一个圆形的斗鸡擂台。圆锥形的顶棚也是竹子编成的。为了采光和通风,上边还开了几个天窗。每逢骤雨突降,来不及关上天窗,擂台上的斗鸡和楼座上的观众便一同成了落汤鸡。尽管如此,这个大号鸟笼里每逢举行斗鸡比赛时总是一座难求。每人需要缴纳一个铜子的入场费,但能容纳五百多人的斗鸡场总是坐得满满登登。外边还站满了挤不进来的人,大群的土著、中国人、混血儿还有欧洲白人,卖饮料和小吃的小贩们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兜售着他们的货物。场子里人声鼎沸;再加上满坑满谷的公鸡,喧嚣的啼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场内场外。
唯独斗鸡的擂台上全无动静,几名身穿绸衫的中国人在那里走来走去收集赌注。观众们抛出了成堆的“铅片”,无数的银币,还有大小形状不一的中国银锭,甚至装在小口袋里的一袋袋砂金。裁判将赌注一堆堆地分放在斗鸡场的砂地上,观众们热烈地讨论着前一场的胜利者,为本次谁的公鸡会赢而争相下着赌咒。
两个他加禄鸡仔上场了。很明显他们都是斗鸡老手,几下逗弄,两只公鸡便羽毛竖直,冠子紫,怒不可遏,大有一决生死的架势。观众席上立刻喧嚣一片,群情激昂。
“再押一百比索,押那只黄的。”一个穿着船长服装的欧洲白人大喊起来,这个声音就像岸边的落下的一块巨石激起无数浪花,人们骚乱起来,你呼我应,互相伸出手或者拍着肩膀,表示要追加赌注。
鸡仔们从鸡爪上摘下了皮套,露出装在腿胫后的锋利距铁,全场鸦雀无声。一声锣响,裁判做了个手势,双方同时放出了公鸡。这两个斗士撒开颈毛,压低脑袋,虎视眈眈地对峙了许久,突然间一跃而起,互相飞扑过去。船长出一阵野兽嚎叫般的欢呼。两只公鸡回转身来,俯弓身相对而立,又猛地撞在一块儿,厮杀了三四个回合,一片片鸡毛四处飞散。黄鸡从对手的头顶上一掠而过,用爪子狠狠抓了一下;与之对战的白鸡也不示弱,反扑过来,一脚就把对手蹬了个趔趄。白人船长开始谩骂,直到黄鸡重新站起,以加倍地凶猛扑向敌人,船长第一个站起来,挥动胳膊大喊大叫,同他一起对黄鸡下注的观众们也齐声喝彩。但此时已经什么都分辨不清了,战斗进入混战阶段,斗士们咬住鸡冠扭成一团,忽而这个倒下去,忽而那个又被撩翻在地,到处是沾着血迹的鸡毛腾空而起。
最高一层台阶上,有一个弯腰驼背的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他全身都裹在一件黑色的斗篷中,不与任何人打赌。这人对不怎么关注斗鸡台上的情形,倒似乎对那个狂热的船长颇有兴致。船长正把痉挛的拳头举过头顶,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叫。黄色的斗鸡已经侧身翻倒在地,后来挣扎着站起来,一拐一拐地逃走;没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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