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海神殿中,少祭所旁边的练武场上有利枪掠过空中,寒光划出一道弧线。
黑发的侍从站在太阳之下,被濡湿的发丝黏在颊边,汗水从他脸上流淌下来,深色的肌肤泛着褐色的光泽。
作为一名奴隶出身的侍从,他的身份太低,无法参加那个仪式。所以他只能在海神殿门前目送他的主人在萨尔狄斯的陪伴下离去,自己却无法像往常一样守护在主人的身边,亲眼看到主人那荣光的一幕。
郁闷之下,他只能来到练武场,借着练武发泄自己郁闷的情绪。
天色忽然一暗,法埃尔抬起头,天空中的太阳悄无声息地被厚厚的云层挡住。
那漆黑的云层在空中翻腾着,将阴影投向整个大地。
没过多久,啪嗒,雨水掉下来,打在法埃尔的脸上。
紧接着,几乎是在转瞬之间,暴雨骤降,倾泻而下。
法埃尔站在练武场上,浑身被暴雨浇得湿透,他眺望着海边,一双剑眉紧锁。
不知为何,他心底隐约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涌动。
海边似乎传来海浪的呼啸声,若有若无,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扣紧人的胸口。
……但愿那只是他的错觉。
…………
‘海之祈祷’中,少祭必须用歌声唤来海豚。
海豚的到来,才意味着他得到海神塞普尔的认可。
若是海豚不出现,那说明塞普尔拒绝了这个少祭。
这也是为什么大祭司不得在这个仪式上露面的原因,因为过去曾发生过大祭司暗中召来海豚,为自己宠爱的弟子作弊的事情。
历代仪式中,的确出现过少祭无法唤来海豚的情况。
若是如此,他们不仅仅只是被剥夺少祭的称号,被塞普尔拒绝的人,连最低阶的祭司也不能担任,他们将会被直接赶出海神殿。
虽说在那个传说中,心怀恶念的歌声会唤来鲨鱼。
但此事只在传说中出现,迄今为止,那些失败的少祭最多也就是唤不来海豚,从未发生过唤来鲨鱼这样诡异而又可怖的事情——
前一刻还是风和日丽的弯月海湾,此刻已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海浪高高掀起,似乎有无形的怪兽在海中翻江倒海,那一阵阵恐怖的呼啸声仿佛来自海底深处的地狱巨兽的咆哮,让人后脊发麻。
瓢泼大雨铺天盖地打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得人生疼。
祭坛上的祭司们看着海中成群结队冲过来的鲨鱼,一时间神色各异。
有人怔怔地注视着海中礁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有人跪地,在暴雨中喃喃的向海神祈祷着。
有人大声嘶吼着,激动得脖子上青筋暴起。
有人死死地盯着海中的鲨鱼,半晌没有言语。
有人在争吵,只是在暴雨声中、轰鸣的海浪声中,再大的吼叫声也显得如此渺小。
王太子坐在高台的石座上,当看到海中的鲨鱼时,他一个激灵,猛地就要起身——
可他的身体刚一动,一只粗糙的大手就伸过来,用力按在他左肩上,将他按回座位上。
“冷静点,帕斯特殿下,这是仪式。”
苍老中却又带着凌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帕斯特回头看去,老人在暴雨之中依然身姿挺拔得如一只笔直的枪杆,脸上面无表情,注视着海中的目光冷硬而又残酷。
他按着帕斯特,冷冷地说:“这一切都是塞普尔的意志。”
‘不要伤他性命。’
‘这是殿下的仁慈。’
那时的对话应犹在耳,帕斯特呆呆地坐在石座上,暴雨将他浑身浇透,水从他的黑发从渗出来,流过他的脸颊。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事情已成定局,被困在礁石上的少年注定要随着海面的暴涨被蜂拥而至的鲨鱼撕咬分食。
就算他现在质问外公,也已于事无补。
父王就在身边,他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他不能让父王知道外公做下这样的事情——此事一旦暴-露,外公定会被问罪。
就算感到后悔,他也只能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王太子抿紧唇,他攥紧扶手顶端的手指用力到指关节泛白,湿漉漉的手指几乎没了血色。
承认吧,帕斯特,你就是个伪善者。
从你让人动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同意了外公以及下属们的提议,做出了舍弃那个少年的决定。
既然做出决定,就该认清自己的立场,却偏偏还要自以为是的说什么不要伤人性命的话。
那不过是伪善者的自我满足。
你就是这种虚伪的家伙!
帕斯特闭上眼,耳边只剩下狂风暴雨的呼啸声,只剩下海浪的咆哮声。
他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看。
胸口沉重得厉害,闷得生疼,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心口上,砸在脸上的暴雨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就在他脑中一片空茫的这一刻,一声怒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拦住他!”
帕斯特在戴维尔王这一声怒喝中下意识睁眼。
一睁眼,一个熟悉的背影就映入他的瞳孔中。
他的王弟萨尔狄斯在狂风暴雨之中矗立着,金色长发被呼啸的风吹得飞扬不休。
萨尔狄斯的对面。
剑之骑士团的统帅和枪之骑士团的统帅,那两位将军、他的外公,还有数名骑士长拦在萨尔狄斯的身前。
那个独自一人和众多强大武将对峙着的背影竟是令帕斯特莫名地失神了一瞬。
冰冷的声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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