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两人已是进了营帐闭了门帘,楚翛往帐中大柱上一靠,略微回想片刻,了然道:“方才韩将军说的?当时还在花都时,许留山告知我邓七那一仗打得磨磨唧唧烦人的很,我便猜想或许是因为他摆平了萨满,才这般有底气。既然南蛮再起,江南八郡又已落入他们掌中,物资运输便成了个隐患,我吩咐人到此地巡查一二,终于发现一条隐蔽的山后通路,等着我给你在沙盘上画画。”
秋笙愣住,倒不是为此人心思之周全妥当,此等安排对于楚翛应该不是件极难之事,他只是诧异于这人对待南北军情紧急的态度,尚在病痛之中保守苦楚,竟将一心牢牢系在江南十六郡上。何况秋笙也已大致知晓楚翛是自昆仑山崔嵬阁而来,这般对于军中主将来讲尚且不易的真心,放在一向与大越有所旧怨的崔嵬阁上,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他甚至想去深究,怀疑自己是否推算错了。
“军械能供应得上么?”楚翛察觉到秋笙一瞬间的怔愣,低头拿手背蹭了蹭鼻子尖,眼神顺势闪躲开来,“你要是供不上,可以直接从…调过来,我帮你备了些。”
军械乃是国之重器,一向是握在各州郡和朝廷手中的,民间若是流通军械,是要杀头诛九族的大罪,积攒出一点一滴都难如登天,更别说区区半年之间弄出能够支撑整个南大营的分量。
秋笙不动声色问道:“阿翛,军械从哪儿运来?”
楚翛抬眼:“…昆仑山。”他赴死似的说完,竟见秋笙仍然只是脸上带笑地看着他,不觉满心惊疑:“你…”
他以为秋笙会大惊失色,会目瞪口呆,继而将他置之高阁再不理会,若是再无情无义一些,或许都能一纸诏令把他打到天牢里去陪老鼠,生死不问。
种种宣之于口后的结果他都料想到了,唯独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
恍若未闻,居然还眉眼含笑。
“阿翛,你…”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帘却被一把撩开,却见是韩建华满脸凝重地进来了,顿时将剩下的半句话一吞。
楚翛正很有存在感地杵在帐子正中央,韩建华脚步一急险些一头撞上,连忙一拱手:“冒犯…子瞻,萨满带着重兵回头往营帐的方向打过来了,情况紧急,你换个地方呆。”
秋笙哑然失笑:“还想要全须全尾地平安,我为何不在京城老实混着?”他起身将身上那副轻甲重重一锁,检查一遍袖中暗器与□□瓶,抬手将墙上承影剑勾走,“路充被我调走之后,火军有人代领么?”
他从前在南大营时,韩老将军还尚在人世,他和韩建华两人分别统领火军与甲军,对这支军队中的统帅部署不可谓不熟悉,更是无端有些难以诉诸于口的亲切感。
“挑不出来人,我和子忠意见不统一老是要干架,久而久之就没人专门管,现在和枢军一齐归我管。”韩建华上前替他将甲后的绑带绑紧,“你要上阵自然归你管。”
秋笙低笑着应和下来,转头看向楚翛,眼神不自觉地便温和不少:“阿翛,你要去腾蛟楼么?跟西北军的四方高阁是一样的道理。”
出乎他意料,楚翛竟并未软磨硬泡要跟着他上战场,倒是干脆利落地点头答应下来:“南大营你熟,我就不跟着添乱了,你自己当心。”
生在沙场在之中的单身汉韩建华只觉自己并不秃顶的脑袋突然变得瓦亮瓦亮起来。
秋笙冲他浅笑一下,挥手指了指一旁小箱:“上楼前穿着,让何灵雨专程给你做的…”
他话音一落,却被一阵剧烈而长久的巨震晃了晃神,脚下一稳,便已随着韩建华提刀出帐。
一出营帐,外头已经浓烟滚滚,秋笙皱紧眉头:“这就用上重炮了?这么心急?”
战场之上已是一片灰白烟雾,敌我双方在近乎三尺之外不识人畜的情况下互相厮杀,更有些眼神不好的连自己的战友都砍了个支离几段,弥漫开来的硝烟更加重了将士的恐慌情绪,草木皆兵地徒然挥舞砍刀砍向眼前的虚无烟气,白白耗尽了力气,粉身碎骨于马蹄之下,沙场之间,一时血r_ou_模糊,两方战况皆是迷迷糊糊看不真切。
而不知多少里外的萨满川木简直就像是疯了一般,他们的重炮杀伤力强,但准头极差,一个不小心便尽数糊到了自家战营里头炸了个满堂彩,那些断臂烂骨的南蛮兵至死都不明所以,竟不知身死于自家主帅手下。
“火军听令!放迎灯弹——”
迎灯弹名不副实,此物完全与炮弹一类不沾边,只不过是将一小撮能够点火的火石与石蜡以特造方法粘连在一处,再将其置于纸质圆筒中,用火铳将其点燃并升高窜天,从而带来片刻间拨云见日的光亮。
秋笙伏在马背上眯起眼睛,至少要知道战场上的具体战况,萨满乐意当一回傻蛋把重炮当□□放,他可没闲心陪此人逗闷子。
两刻过后,烟雾缭绕的战场明亮了半边,只见南大营枢、甲两军已冲锋在前,直入敌军中心,生生将阵形紧密的南蛮兵撕扯出了一道口子,眼看就要逐边击破。
他心下正喜,猛然间却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若萨满此战的目的是营帐,无论如何不该开重炮放烟雾,就敌方的情况来看,重炮准星不稳极易错杀自己人,任何一个以胜仗为标杆的主帅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他蓦然间想起上回威州一战,拉图的首要目的是拖延时间,给萨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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