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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的声音和水的声音,听上去原来是不同的。
三分的微醺自持和九分的放纵肆意,眼中所见,竟也依稀不同。
仰望苍穹,和躺着去看,世界也是不同的。
他凝着那个人的眉眼,眼神专注清冷,一眨不眨,慢慢地克制地一点点靠近。
水色嫣红的唇,棱角分明线条薄冷,触感却是柔软微凉,比他以为得还要叫人意乱。
那人清冽的声音淡淡:“师兄的刀孤绝不豫,一往无前,为何心却这般柔软自缚?”
萧问水默默地想。
因为挥刀的时候,不需要选择,别无选择,只有竭尽全力地求生。
但其他却不是。
他总是要不断失去的,这世间所有一切的美好都不属于他,他也从未得到过。
就算是喝酒,也喝不到十分的醉意。
肆意,放纵,这些词都和他无关。
萧问水睁着眼睛,望着夜幕将临:“如果不得到,是不是就可以不失去?”
“不是。”那个人语气轻慢,“放不下的人,通常都是从未拿起的人。没有什么不能斩断,只有本来就什么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什么能去断。”
那个人握着他的手,去触摸夜色无垠:“师兄的心是这片夜色,无星无月,干干净净,清澈无垢,什么都没有。师兄的心刀,每一次敲下去,也就只有深不见底的空无。永不可能锻成。”
萧问水什么都不记得,连复仇的执念,也只是从玉珏记载的空白里,极力抓住的一点与他有关的浮萍。
他怔怔地望着夜空,安宁清寂,不争不辩这被看穿的事实。
“师兄,”那个人轻轻地念着他,“不知死,焉知生?未曾坠入永夜黑暗,如何知晓白日的醒来不是另一个旧梦?你可以贪心一些的,在必须彻底松手的前一刻。”
“我做不到。”萧问水一眨不眨的望着头顶,海水一般汹涌而来的夜色,瑰丽又危险,“正是因为我贪心的比你以为的更多,比你看到的更多。”
就像这暮色暗涌。
“我想和你一起,再久一些,直到不得不松手的那一刻。”
放纵肆意,并不是他不会。
只是,他同时看到,有一天,这些炽热都会变成大道之旁陨落的流星,这个人会倒在他的脚下。
而他无能为力,甚至还要亲手斩落,目不斜视的走过。
心里或许早已不记得这个人的一切。
萧问水还不懂得,人总要失去的,无论当时是否抱紧彼此,无论烟火是否绚烂燃放。时间到了,仍旧都要走入那条永生的河流。
不如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肆意纵情,听从心的声音,向死而生。
第186章 听说你,要杀我证道?35
心刀难锻, 大道难成。
若眼前有一团火焰, 你明知道火焰灼热, 你也预见飞蛾扑火的劫难,从旁绕过自然可以避免,未曾被灼烧,未曾有厄, 又怎么可能渡厄?
若是大道至简, 意为空白,意为无为,岂不是生下来的懵懂幼童,心智缺失的痴傻,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步入大道, 成仙成佛?
大道至简,是要先入世, 先一步步经历所有的繁, 所有的厄,真正明白, 再真正超脱放下。
让世间的业火, 灼热煅烧,一锤一锤敲打,把炙热冶入冰寒,才可以无坚不摧。
萧问水生来天煞孤星的命格,注定失去一切,踽踽独行。
可这也是天道为他成道设置的障碍悖论, 他本就一无所有,如何锻心斩厄?
他越是不敢碰,不愿碰,越是道心受阻。入道容易修道难。
萧问水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不明白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这个人眉间,有人间红尘魔魅似的至美至恶,仿佛只要他愿意,一个眼神就可以叫人甘愿堕入无边地狱。
他的眼底,却有超脱一切的清透明悟。像人间四月清明生机,是遁入空门的青丝落发。
就像一些厄业劫难和一切大道,在一个人身上的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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