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萧一听那口气也知道情况不妙,答了声好便急忙挂了电话。沈乔轻舒一口气,转头看着赵文彦。
他情绪不太稳定,口中还在喃喃着什么,沈乔俯下`身,听清了他在叫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
“别怕,我在。”他紧紧握着他的手,不住安慰道,“医生马上来。”
赵文彦看着他,似乎还在辨认他的脸。他忽然轻轻一笑,口齿竟然清晰了起来:
“十六年前,我以为我要死了......你还是不在。”
高级住宅区旁边都配套齐全,离赵文彦家不远有一家私人医院,来往多为名流。医生一看到他的脸便明白了来者何人,立刻火速把人推进急救室。
黎萧扶着墙,仍旧喘不上气。好半天,他才颤颤道:“你干了什么?”
“劝他死心。”沈乔说,“是我的错,他醒了我会跟他说。”
言及此,黎萧也说不出别的。沈乔忽然道:“十六年前,赵文彦......他有没有出过什么事?”
“那时候我还在美国,你问邵华和蕴颖吧,他们可能清楚些。”
“他们已经开机了。”
飞帆的演员一直遵守一条规矩,拍戏时你就是角色,外界的一切联系都应该隔绝。真要问他们也得等年底杀青。
何况他们也未必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你居然关心起他的私事了?”黎萧口气微有些y-in抑。
沈乔不说话,他望着急救室的标牌,一语不发。
他眼神有隐隐的悲伤。如果要形容,就像大海接踵而至的浪花,一下下刮击着你的心扉,让你情不自禁沉浸在那片海洋中窒息而死,但这片海洋的主人完全是毫无意识地、基于本能地释放出了这个眼神,仿佛穿衣吃饭一般平常。
“跟我有关。”沈乔说,“我害他变成这样,我不能不管。”
黎萧第二天还有安排便离开了。沈乔打电话推掉了工作,在医院里守了一晚上。洗胃输液一系列措施做完后是早上七点。医生打开门,说可以进去了。
沈乔走进门,坐在病床边,握住赵文彦没有输液的那只手。
他想起十八年前,他拍戏受伤,赵文彦急忙赶来照顾他。他那时其实伤得挺严重,心里想的却是如果他能多陪自己一些,伤多几次也无所谓。
他那时的想法多简单,他什么都有,什么都得来的毫不费劲。他从不肯回忆从前,回忆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感情早已被时光冲刷成一道温柔的伤口,美好的部分可以铭记,却决不能触碰。
只是到了此时,他不能再只顾他一个人。
“对不起。”他说,“我昨天有话说错了。”
赵文彦眼神微亮。
他没说是哪句话。言由不清的若即若离,却至少预示着松动。
“我之前说做朋友是真心的,我现在只能接受这样的关系,退一步说,就算我们现在在一起,你能适应吗?”沈乔后半句话说得极快,几乎是一闪而过,“都退一步,好不好?”
他的意思传达得很明确,他在拒绝,却并非不留情面。现实只能到此为此,未来却说不清。
是进是退,全凭赵文彦的心意。
他心知这是很危险的做法,只要他在这个过程中把持不住,十一年前发生过的事便可能重蹈覆辙。但比起潜在的危险,他更在意的是赵文彦的现在。
他耽误他太久,没办法再自私下去。昨晚的事再发生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
“好。”赵文彦说,“这是你说的。”
“别高兴太早。”沈乔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躲了这么多年,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的。”
“我等了这么多年,也早就不想等了。”赵文彦缓缓说,“谢谢你。”
十一年前在香港,他说他不需要他,他尊重他的意愿,试图相忘江湖。
那是他仅有的几次让步。即便后来忘不掉,也一直营造着各自安好的假象,再爱他,也抑制自己不要去找他。
如果不是霍霖那句话,哪怕有《新月》的机会他也不会打破这层默契。可也许也正是因为他先踏出那一步,沈乔才肯不再堵死所有机会。
沈乔不会轻易放弃,他也不会。
他回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圣诞节,他在窗台上偷偷吻了沈乔。第二年的夏天,沈乔开着直升机飞上他家屋顶,跟他打电话说你一小时内不赶过来,我就跟一直升机的玫瑰花一起跳下去。
少年清秀的脸孔映衬着烈日,笑意灵动得让人窒息。他走上前,将他揽入怀中,控制不住颤抖道:“是,我也喜欢你。”
年少时的爱情,单纯,莽撞,毫无顾忌。他后来走过很多好地方,遇到很多好的人,可他经历过的一切,都抵不过那一刻,求而得之的欢喜。
沈乔不会轻易放弃。他绝不会放弃。哪怕最后头破血流也得不到想要的结局,他也不会。
就像很多年前他带着沈乔登上回中国的飞机,准备一场前途未知的试镜。
就像很多年前他就确定,沈乔是他的一辈子。
这章的中心思想就是沈乔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蓝颜祸水,于是打算负一丢丢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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