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叫了一句后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先生,你是要带他走吗?”
那人点了点头,杨先生蹲下来,扳过他的肩膀,似想好好打量他,他看到杨先生快哭了,那种要哭却忍着不肯流泪的样子,杨先生是好人,给他们饭吃给他们水喝,他想安慰一下,可他当时太小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杨先生好像很难过,但他最终把他推向了那个陌生人,问道:“先生,你要把他带去哪里?”
那人说:“这不是你该问的。”
杨先生便不再问,转而对他说:“赢之,你叫赢之对吧?你跟着弗先生走吧,他......是好人,你不要怕。”
他那时太小,如果再大一些,他就能看出杨先生的纠结和无奈,他是信任杨先生的,便听从他的话,走到了弗先生的身边,而弗先生牵起了他的手。
牵手,这一个动作让他感到了安全,让他不再害怕,他只有一个念头,应该是这位先生要带他去另一个地方住,因为避难所里人太多了,太挤了。
弗先生没有再说话,牵着他就要走,他被牵着手,频频回头去看杨先生,他有些不舍,杨先生停在原地,离他们越来越远,突然,杨先生大喊道:“先生!”接着他看到杨先生向他们追来。
杨先生追上他们之后“噗通”跪了下来,他愣住了,看看杨先生,再抬头看看弗先生,弗先生仍是面无表情,而杨先生却哭了。他曾经一度忘记了杨先生哭泣的场景,当某一天那个场景忽然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就变得越来越清晰,而当时,他完全被惊住了,杨先生怎么了?
杨先生哽咽道:“先生,你能不能把避难所里的孩子都带走?哪怕只带走一段时间再送回来也行?”
弗先生默默地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会儿,然后什么话也没说,牵着他继续走,他觉得杨先生跪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在那儿哭很可怜,于是他一步三回头,直到他走远了再也看不到,而他最后一眼看到杨先生,对方仍旧跪着。
曾经变得模糊的场景,模糊的话语,随着他长大,竟变得仿佛历历在目,甚至当时体会不到的情感在后来也从心底泛了上来。杨先生激动颤抖的语气,难过纠结的恳求,复杂震惊的眼神......
诸赢之很想见见颜家老太爷,尤其想看看他年轻时的照片,但他清楚即使看到又如何呢,他现在已经把自己的身世当做秘密封存起来,他人生的起点就是福利院,在那以前皆是空白,哪怕当年他亲眼看到弗先生牵着一个又一个孩子来到他身边。如今长大成人,他相信别人会和他一样把秘密装在心里。
重晞盯着搜索框半天,觉得自己幼稚,没出息,心态不好,但最终还是把“安迟”两字输了进去。
一整页介绍从头拉到尾,医学博士,发表多篇国际级论文,在全球医学研讨会上提出实践指导被多国专家借鉴......各种成就,各种牛逼,照这个生平履历看,他不亚于甚至超过颜倾,重晞觉得自己更没出息了,介绍里还有一小段采访记录,安迟说他本来的理想是学习政法从事法务工作的,因为父亲一直身体不好,这点影响了他,遂改学了医学。
安迟这天原本安排了一台手术,手术对象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就在手术快要开始的时候科里来了位需要急救的患者,患者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少年躺在滚轮车车上,几个医生护士推着他快速赶往手术室,跟着医护人员跑的有两男一女,应该是少年的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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