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要不是有人给他在前头牵着马匹,他是万万没法端出和煦的笑容、再朝四周群众挥手致意的。而就算这样,大半条朱雀街走下来,他也要觉得腿僵了。
顾东隅在元光耀身侧稍后的地方,见他在努力保持脊背动也不动,不由十分想笑。“元大,”他在众人的喧闹声中道,“路这么平,别在意马儿,看人就行了!”
因为两人距离相对较近,元光耀听见了。他不由回过头,露出个无奈的苦笑。“我努力试试。”
他们俩人,一个是洛府的解元,一个是京兆府的解元,在礼部举行的省试里就已经打了照面。而在殿试之前的准备时间中,因为脾x_i,ng相投加上相互欣赏,关系很快就从“认识而已”进化到了“不错的朋友”。此时顾东隅主动提醒元光耀,更显出亲厚意味。
有些眼尖耳尖的人注意到了,立刻就开始宣扬状元和探花相处得如何好、探花脾x_i,ng也没有传闻中那样难相处云云,又是一阵喧哗。
元光耀听了不清不楚的几耳朵,倒真的放松下来。就在他想着街马上就到头、他很快就可以下马的当儿,忽而一阵迅疾的风声传来,然后他感觉额上一疼——
“……小心,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他顾不上自己,赶忙叫道。
那白色的玩意儿是从高处掷下来的。被他这么一提醒,边上的人得了空儿,赶紧让开。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一只漂亮的细瓷茶杯在青色石板路面上摔了个米分碎。
“……这谁干的好事啊?往那么多人头上扔茶杯?”
立时有人义愤填膺地叫起来。众人再循着茶杯的落地弧线那么往上一看——得,竟然是从长安城里最豪华的酒楼包厢里扔出来的!
能在里头消费的人非富即贵,平常老百姓也就自认倒霉地过去了。然而这次不一样——
“上面谁啊?竟然连状元都敢砸?”差点被波及的大汉吼出了声。
“就是,就是!”立马有人附和。
“别以为你有钱就牛逼了!要不了多久,你肯定会后悔的!”更有甚者,直接对着紧闭的窗户叫骂起来。
楼上什么动静都没有。元光耀收回视线,摸了摸额头,估计自己没破相。“大概是不小心吧,”他对牵马的人说,“继续往前走。”
“……哈?”
已经有群众摩拳擦掌地准备冲上酒楼去抓住那个罪魁祸首,结果最大受害者就来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回答——
状元郎啊,您这脾气未免太好了吧?
不过再想想,元光耀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也是正常的。且不说里头的人到底有多富贵;就算是平民,他带着人冲上去抓出来、再让对方给他道歉,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会使他状元的名头更响亮吗?显然不能。既然如此,还不如当意外处置算了。
相比于一大堆失望的人,顾东隅倒是能理解其中的逻辑。然而,理解并不意味着认同。
明明是件很光彩的事情,却被一个从天而降的茶杯砸中了额头,想想也是够晦气的。不管如何,这事儿都不能就这么算了。别的不说,至少先找到那个扔杯子的人吧?
这事儿没花他多少力气。实际上,还没等他叫人去找,罪魁祸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时候我正和婢子笑闹,没注意闹过了。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扔的杯子,但不管如何,砸到你是我的错。你要什么补偿?直接说,我赔你!”
当穿着一身铠甲的美丽女子径直冲进琼林宴、对着状元劈头盖脸地说出如上一番话后,参加宴会的新科进士们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
原来砸了状元郎的人是她?
什么级别的笑闹才会闹到把茶杯也扔出二楼窗户的程度啊?
以及,要有什么胆量、什么地位,才敢、才能直冲琼林宴?在座的人,将来可全是国之栋梁!她得罪得起吗?
想到得罪这档子事,终于有人开始恍然了。
……等等,这打扮,只有汝南县主吧?那个据说有一大堆王公贵族求娶的吴王独女?
作为被道歉的对象,还没起身的元光耀吃惊得话都卡住了。他愣怔怔地盯着面前居高临下的女子面孔,一时间根本没想到好看不好看,而全是——
这种态度,真的是道歉吗?他怎么感觉他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
萧菡半天没等到回答,不由有些失去耐心。“你没听清楚?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元光耀终究回了神。
萧菡漂亮的凤眼瞪大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一旦元光耀恢复正常,他说话就流利了。若他没这个本事,也不可能在殿试中被皇帝钦点为状元。“你的歉意我收到了。但没人有事,就没关系,以后你小心一点就好。”
……哈?你说什么?
不光是萧菡万分震惊,在座能听见元光耀回答的进士们也都震惊了——
状元郎啊,就算你没见过汝南县主,也好歹听说过吧?这么明显特征的人戳在你面前,你竟然认不出?还敢教育她?
众人背后都流下了一大滴冷汗。没人说话,也没人动,所有眼睛都盯着萧菡,还都觉得她下一秒说不定就把背上闪着金属寒光的长槊拔下来指着元光耀了。
然而萧菡怔愣了半天,却没那么做。“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这话的人,不过也是第一个。”她盯着元光耀,扔下这么一句,然后扭头蹬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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