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官兵走在后面,维持灾民们的秩序。
灾民数量太多了,也就并没有排成长长的队伍,都是一群一群聚在一起走的,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些牛拉的车子。
这些,算是灾民里状况相对不错的了,说起来,要不是这次前往西北朝廷有派人护送,他们绝对不会出来逃灾——他们这样有点家底的人,跟着一穷二白的灾民去逃灾,往往只有死路一条——多半才走到半路,他们就会被那些灾民一拥而上给抢了。
正因为这样,他们为了自己的x_i,ng命着想,现在可以说是紧紧跟在王旗开和庞厚发的身后,不敢落后一步的。
在这群灾民后面,却是一群基本由青壮男人组成的灾民。
有些青壮男子家人都被冻饿死,没了拖累,便会走到前面来,最后汇聚到了一起。
再后面……那一群一群的灾民,就都是穷苦百姓了。
他们拖家带口,背着自己的全部家当,满脸麻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着走着,还常常会有人突然倒下……
这会儿,就有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男人突然倒下了。
“当家的,当家的!”一个女人伸手去推那个男人,想把他推醒,但那个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女人身边,还跟着三个孩子,那三个孩子一开始表情木木的,过了一会儿,却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一个个眼眶通红,张开嘴无声地哭泣。
他们没有流泪,不是不伤心,而是他们一直没怎么喝水,在嘴唇都干裂了的情况下,他们压根就哭不出眼泪来。
“当家的……”那女人的声音嘶哑的厉害,眼里满是绝望。
“人已经死了,剥了他的衣服,走吧。”有人蹲下来检查了一下那个男人,然后便道。
人死了,就剥掉他的衣服带走,把尸体扔下,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做法,这女人干嚎了一场,最后也只能这么做。
她慢慢地脱下丈夫的衣服,突然发现丈夫的胸口处,有一小团硬硬的东西。
那是一小包麦子。
昨天她和几个孩子饿得受不了,她以为自己要饿死了的时候,她男人就曾拿出二十几粒麦子给她,她把麦子一粒粒嚼碎吃了,总算坚持了下来。
原来,麦子还有剩,她丈夫怎么就不吃?是想留给他们?
这女人干涸的双眼里,最后竟是沁出血泪来。
就在这时,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趁着这个女人没防备,竟是一把抢走了她手上的麦子。
这女人一愣,突然朝着那个少年扑去,她一把抓住那少年,就照着他干瘦的胳膊咬了下去。
她鼻子里发出“赫赫”的声音,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少年,就像是快要饿死的狼一样凶狠。
“放……放开我……”那少年无力地喊起来,身体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那女人却恍若未闻,依旧死死地咬着他的胳膊,而她的三个孩子,则是飞快地抢回了那一小包麦子。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在附近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官兵从远处跑来,皱着眉头问道。
这些官兵也都很瘦,说话有气无力的,没什么j-i,ng气神。
直到这时候,那女人才放开被她咬的人:“他抢我的粮食。”
“不能打架,不能抢东西知道吗?”那些官兵皱眉,然后挥了挥手道:“你们快分开。”
那女人放开了被自己咬伤的少年,又回去脱自己男人的衣服。
其他人麻木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往前走去,而那个抢麦子的少年,却一直没有爬起来,这人也死了。
要不是饿得受不了了,他也不至于在官兵明令禁止不能抢东西的情况下去抢麦子。
每天这样的死去的人,真的太多了。
看着这些,王旗开心里很不好受。
他刚去河西府的时候,虽然不是大胖子,却也一点不瘦,可现在,他变得又黑又瘦,皮宽宽宽地挂在他的胳膊上腿上。
那些百姓时不时地,会被饿死一些,他总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还吃饱喝足。
他省下粮食救了一些孩子,自己顿顿吃稀粥,还胖地起来那就怪了。
庞厚发也跟王旗开差不多。
庞厚发是淑妃一系的人,他也是见不得百姓受苦的,同样省下很多粮食给百姓,这会儿就也面有菜色。
但他的j-i,ng神还算不错,这会儿还非常愤怒。
“端王手上有银子有粮食,他为什么不能把粮食送去中原赈灾,非要让这些百姓千里迢迢去西北?”庞厚发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愤怒极了。
这一路上,死了多少百姓?
端王为什么非要让这些百姓去西北?他这根本就是不给这些百姓活路!
“端王自有考量。”王旗开道,他是端王的人,自然是要为端王说话的,更何况,他很清楚,端王已经尽力了。
要不是端王给他们送了很多粮食,现在中原的情况一定更加糟糕。
“自有考量?呵,端王就是想要这些百姓去西北,好让他手下多点人吧?”庞厚发道。端王要那些百姓去西北,肯定是有原因的,至于原因……自然是想要这些百姓去给他干活,说不定……正如之前的流言所说,端王其实是想要让这些百姓帮他打戎人。
那样一个王爷,难道还指望他把百姓的x_i,ng命放在眼里?
庞厚发想到那些被冻饿死的百姓,眼睛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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