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监丞对他的境况隐然有几分同情,看他抄笔记也不那么反对,下课后反而提点了几句:“作抄记时不要这么一股脑都写下来,容易模糊重点。学《诗》时要专务解析传注,对照《左传》史料和注疏就够了,如今《公羊》《穀梁》二传为主考官弃取,当世学者研究的也少了。”
崔燮霎时心领神会——老师画重点了!
以后记笔记时得拿几枝彩笔,随记随把重点勾出来,考前复习时就紧着划过的知识点背,超纲的可以放一放。
他不禁想起自己上辈子上学时,全班同学的书都用彩色圆珠笔和荧光笔画得花花绿绿的样子,眼中笑意流转,五官舒展开,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
林大猷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听了自己提点就忽然笑起来,便以为他是学有所得才这么高兴,微微摇头,也露出几分笑意。
这学生果然是个好学的种子。
他就喜欢好学的学生,不禁又提点了崔燮一句:“你们过几天要做复讲,到时候不必全遵我课上讲的来说。我讲的以大义为多,其中也杂了我这些年研读汉唐宋经学大家之作的心得。可你们这些学生读的先儒传注少,心中还未能发自己的解释,若是按我这样通讲大义,就只能是复诵今日课程。不如先从训诂音韵入手,详熟基础,也可言之有物。”
崔燮认真记下,恭送博士离开,然后开始作每日必作的功课:写字。
不管是会讲、背书还是复讲的日子,每天都必临一篇十六行、每行十六字的法帖,写不好的要交斋长“痛决十下”。虽说如今监里管的不大严,斋长也拉不下脸来打人,但全班功课都要给斋长看一遍,写得不好自己也是丢人的。
他拿出考试的认真劲头临帖,邻座几个不大熟识的书生倒顾不上写字,而是先找他借笔记抄,好赶在散学前还他。
他把折页笔记本推过去,大方地说:“各位拿回去抄就是,别耽误了正业。那些内容我都记下了,不看也无妨。”
他脑子里有硬盘金手指,抄的笔记都已经印成pdf了,回家照盘抄就行。
那几位书生却已为他是真过目不忘,心里暗暗羡慕,叹道:“后生如此天资,又肯下工夫苦学,做前辈的只得避路,放他出一头地了。”
他们也不好意思真把别人的笔记带回号房抄,客气了几句,便将他的笔记本拉开,各抄一段,回去后好拼凑成整版的。张斋长过来巡视时,也没太约束他们,只叮嘱他们不要出声影响别人。于是抄笔记的人越集越多,抄得也越来越快。
崔燮凝神临完一张法帖,准备交作业时,众生竟已抄完了笔记,将原版还给了他。
他们可是用毛笔抄的,这得是什么手速!不是手速就是记x_i,ng好,没多少要补的!崔燮不禁感叹:监生真是卧虎藏龙,将来可得加辈努力,别让人家笑话他是走后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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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子监苦学回来,家里又是一片俗务等着他处置。
那三家掌柜各自从店里拿了上好的货品:南货店有鱼翅、淡菜、瑶柱等干货,有苏杭的龙须糖、蜜饯果子;脂粉店有桂粉、轻粉、沤子、绵胭脂、腊胭脂,各种香花头油,还有据说是海外来的真正蔷薇露;绸缎店有蜀锦、杭绸、丝绒、妆花绫罗,有松江的j-i,ng线绫、三梭布……
崔燮仔细看着东西,不时问一声商品名和价格,偶尔看到喜欢的就多看几眼。
比如一匹大红丝绒,色泽又正又有光彩。要是搁现代,他就拿这个做成锦旗送到北镇抚司衙门,写上“立衙为公、执法为民”。只可惜他现在受孝道拘束,不能因为锦衣卫判了他前继母的刑而给人家送锦旗,只好等以后有机会了。
他遗憾地放下绒布,又看了一匹妆花绫的料子。
那匹料子也是大红的,摸着手感就特别舒服,还够轻薄柔软,做成衣裳正合适这个时候穿。他一直觉着锦衣卫的大红曳撒好看,碧绿的总不如红的衬人,这样一匹料子,要是做个红曳撒,领边儿镶上雪白的亮面绸料……
再骑个白马就更好了。
崔良栋见他似有喜欢的东西,便上前殷勤地说:“这都是小的看着他们挑的最好的东西,公子可要留用一二,或是给老太爷、老夫人尽孝?”
反正都是自己家的东西,拿了也没帐,公子还能念念自己的勤谨孝顺。
他先说了这些,三位掌柜怕自己饶着白送了东西,倒叫他得了便宜,忙也跟着表白自己就是送这些货品来给东家赏玩的心意。
崔燮原本只想看看店里卖的是什么,如今看着东西好,倒生了几分送礼的心思。那些吃喝的东西就算了,谢千户是个雅致的人,送吃的太俗,倒不如送瓶蔷薇水,送两盆鲜花儿,再送套曳撒……
不不,送衣服容易不合体,还是送料子吧。
可送料子的话,他家里也不缺那个,要是拿回去就直接压箱底,不做怎么办?
要不还是比量一下他的身材,按着电影里改良版的飞鱼服给他做一件……至少他会穿上试试吧?
硬盘里有没有张曼玉那版的《新龙门客栈》来着?里面的飞鱼服他记得都挺好看,挺衬身材的。就是没有那部,粤语文件夹里好像也有几份《金瓶》开头的文件,明代背景的电影里,估计总会有锦衣卫出场吧?
他认真思索了一阵,便点着自己需要的叫他们留下,带着几分笑意说:“这些留下吧,我得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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