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长达一天的开庭中第一次开口,季劫听到他的声音,感觉熟悉又陌生,胸口又酸又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那套房,”季文成回头,在人群中寻找了一会儿,最终牢牢落在季劫的身上。然后,季文成微微笑了笑。那笑容非常微妙,不是和他生活过很长时间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季文成低下头,示意王律师继续说。
季劫感觉胸口猛地一痛,他紧紧皱眉,几乎无法呼吸。
“更何况那套房,跟季文成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律师这样说。
季文成鬓边白发格外刺眼。
“被告人父亲季克祥去世后,那套房指明给了季文成的儿子季劫。因为他还没有达到法定年龄,登记簿上的名字一直就没改。”
听到这话,季劫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个当事人反而毫不知情?
“那套北京的房产,从头到尾就独立于被告人季文成的财产。”
有人说,季文成真是可恶,竟然把这套房归给季劫,那样就和自己无关,因此逃脱法律制裁,实在可耻。然而只有季劫知道,季文成从头到尾都是想给自己留点东西。
把自己能有的,仅有的,一点干净的东西,留给季劫。
最后因为有新的证据,法院宣判补充侦查,季文成又被放回原本的看守所。
季劫简直要崩溃了。十八个月,他太害怕再等十八个月了。这些天他每晚做梦都梦到季文成在看守所被人虐待,醒来时冷汗直流,然后拼命往能托人的地方塞钱。羁押在看守所里的日子,因为怕嫌疑人串供,他们不能见家属,季劫有时候觉得还不如判了,最起码在监狱里还能见着人!
还能见他一面!
季劫伸手要够被押下去的季文成,喉咙里模糊地发出声音,被民警和家人死死压在地上。季劫感觉头脑充血,眼前都模糊了。
“——回来!!回来!!”
他的手拼命向前伸,可离季文成太远,根本够不到他的衣角。
季劫从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语的无力感。与那把锋利的刀刺向自己右手手心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身后扭着他手臂的民警终于放开手,季劫趴在地上,被管天任抱起来。管天任他满脸的眼泪,张开口说着什么。旁边站着的季远也在大哭,喊着爸爸别走之类的话。季劫头痛欲裂,只能紧紧闭上眼睛。
他不能这么激动。他应该学会冷静。万一他先垮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尽管心里这么想,可回家后季劫还是在床上躺了半天。他有一种莫名的寒意,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
就在季劫辗转反侧,越来越火大越来越无奈时,管天任悄悄走过来,掀开季劫被子的一角,对他说:“……季劫,有你的电话。”
“谁?”季劫往被子里缩,不太愿意起。
“……你接了就知道了。”
大概是管天任的声音太温和,季劫从床上爬起来,接了电话刚‘喂’了一声,就知道电话那边是谁了。
那声音温温和和,不紧不慢地喊了声‘季劫’。
季劫骂了声,骂的很难听,但那人却笑了。
“对不起。”他说,“这么晚才联系你。”
“……”季劫沉默了,有心想不理他,可是急了还是说了句,“八枪你他妈……”
“嘘。”杨怀瑾急急打断季劫的话,似乎也很着急,抢先说道,“我没时间了。简短跟你说几句,你听着,你爸会没事的。我,我在法院里有认识的叔叔,判了之后就可以保外就医。实在不行,监狱里也有关系,你不用等很久的。”
季劫抿唇,说:“你说什么废话?你认识的人我不认识?那些关系能找的都找了。”
只是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人家连季家送过去的东西都不收。他们明确表示季文成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大,季文成只不过是给猴子看的j-i,现在想保他,说不定被拉下马的就是自己。
季文成似乎也早就知道自己的地位,因此根本没想过要逃,只是把全部的j-i,ng力都投入到季劫身上。先把他送到北京,然后在送出国。他把一切都替季劫考虑好了,唯独没考虑自己的处境。
“你听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杨怀瑾的脾气也越来越急,“没时间跟你解释了,反正你最近也别暴躁,家里事儿多,你要乱了,他们怎么办?”
季劫强压火气,说,“那你当初还让我出国?我走了,他们现在怎么办?”
杨怀瑾更怒了:“当然是我管!季劫你当初自身难保,怎么你现在还搞不懂啊!”
“是我搞不懂还是你搞不懂?!”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杨怀瑾无奈地扶住额头,说:“……好吧。是我搞不懂。我什么都不懂,但是季劫,我不会害你,不会骗你,你信不信?”
“……”季劫深呼吸,“信。”
“那你就不要急。”杨怀瑾慢慢说,“我帮你,你等着。”
季劫简直怕了‘等’这个字,他问:“我要等多久?”
“……判决”杨怀瑾还没说完,电话里却突然传来‘嘟嘟’的提示声,季劫一愣,发现他竟然挂断了。
那是个公共电话,季劫再拨回去时就没人接了。
杨怀瑾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季劫没搞清楚。他从心里相信杨怀瑾,按他说的等了。季劫以为杨怀瑾的电话是和好的表示,一边因为季文成的事情焦躁,一边兴致勃勃地想去杨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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