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面上终于变色,看着那人走近,宽大的袍袖随着夏日里的暖风轻轻摆动,依旧是红颜如花,肤如凝脂,此时周围一干人等都已经被摒退,只有他二人相对,师映川嗓子里有些说不出的滞涩,半晌,才低低道:“你这是……何苦!”来人正是皇皇碧鸟,美貌如昨,风华不减,她没有立刻回答师映川的话,却是目光怔怔看着青年的腹部,那眼神中似愁苦,似怜惜,复杂难言,许久之后,才幽幽一叹,无声地对上了师映川的目光,道:“你又是……何苦!”
周围静静,只余风声,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皇皇碧鸟先开了口,她目光柔和,依依说道:“自从碧麟峰峰主谢檀君以宗师身份回归宗门,谢凤图便权势气焰大涨,多次去潜龙湖见我,依旧还是要我答应与他的婚事,我不堪其扰,昨夜他又来时,索性当着他的面割去一截头发,正式出家做了女冠,如此一来,义母灰心伤痛之下,再无办法,便将我解禁,允许我重新回到飞秀峰,这个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开,所以你还不知道……我今日来,是想见见你,不知道你过得怎样,我终是不放心。”师映川此刻有千言万语尽数聚在心头,却只挤出来一句,缓缓说道:“……我很好,你不必记挂。”皇皇碧鸟长睫微垂:“琰儿常去看我,你的事,我也都从他那里知道许多……映川,你平日里虽看似极爱自身,惜命惜福,但我却知你性子里也有玉石俱焚的偏执,我只盼你无论怎样,都请保重自己,但若真的有什么事,可以用上我……”
话到这里,皇皇碧鸟双眸清亮如水,却微笑起来:“若有一日用得上,碧鸟……必不惜此身。”
女子笑若春花,师映川却是用力握拳,他走过去,动作有些粗鲁地将对方头上微斜的长簪扶正了,咬牙冷冷道:“不要说这样的蠢话,你有大好的年华,说这些丧气之语做什么?再说了,我有什么地方可用得上你的?你只管把你自己顾好了,别人的事,少管。”皇皇碧鸟只是微笑,任他说着,忽然就毫无预兆地张臂抱住了面前的师映川,她静静感受着青年身上的温度和气息,轻声说着:“小川,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呢,有些时候,或许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说完这番话,却又松开了师映川,依旧微笑柔和,就好象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说道:“好了,我得走了,能见你一面我就放心了,若是在这里耽搁得太久,传到莲座耳朵里,却也不好呢。”师映川深深看她一眼:“……我送你。”皇皇碧鸟粉面含笑,没有拒绝。
送走了皇皇碧鸟之后,师映川的心情不知怎么就平静了下来,他也不在意有侍女跟随,信步走着,就来到了一片幽静的所在,这是夏天,处处鲜花盛放,草木郁郁葱葱,有溪水环汇,虾子小鱼游于水中,许多珍异禽鸟都在悠闲地觅食,当真是风光绮丽,野趣自然,但这一幕师映川却并没有留意,因为他看见了一个目前并不想见到的人,连江楼一袭雪白衣衫,持騀垂钓,坐在一块石上,旁边一只鱼篓,整个人与四周环境浑然一体,仿佛一切都如此纯粹,风吹过,黑发微微拂动,隐隐有一种神秘不可测的安宁之意,充满了不染尘俗的惊艳意味。
师映川纵然见惯美人,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连江楼是他唯一见过的具有‘道’之韵味之美感的人,意境天成,风采令人倾倒,但师映川这时不想见他,转身低头就走,但刚迈出一步,面前却多出了一袭白衣,衣摆下是穿着白色织纹翘头履的双足,却是连江楼瞬间跨越二十余丈的距离,挡在了面前,师映川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男子一眼,然后就向左面走去,但连江楼仍然挡在了面前,如此一连数次,无论师映川要往哪边走,连江楼都是静静站在面前挡住去路,这时识趣的侍女早已静悄悄离开,周围只有他二人,师映川面色微怒,道:“你待怎的?”连江楼神色沉静,道:“……昨夜之事,是我不对,对你冒撞无礼,以后再不会了。”
这番话说得低回,大有表达歉意之态,师映川虽然明知这是真心道歉,还是忍不住缀怒,冷笑道:“我怎敢生莲座的气!非但如此,怕是我还要感谢莲座昨夜手下留情,没有真对我动手,是不是?不然我现在怕是就只能在床上躺着,动弹不得了!”
连江楼见他恼得胸口微微起伏,便伸手欲扶:“你身怀有孕,不可情绪太过激动。”师映川‘啪’地一下打开男子的手,哪知他用力过猛,自己却是站立不稳,一个趔趄就向后倒去,连江楼自然不会让他摔着,长臂一伸就将他稳稳揽进怀中,师映川跌在男子怀里,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想起昨夜那等无力彷徨、任人摆布的场景,心中的愤怒忽然之间却是毫无来由地化作了无尽的委屈,他用力攥住连江楼的衣襟,咬牙道:“你这样欺负我,总是惹我,我为什么还要给你生这个小孽障?白白叫我不得不忍受几个月的辛苦,你把它舀掉,我不要了!”
师映川如此发泄一番,连江楼只任他撒气,并不接话,到后来师映川累了,再闹不动,只能在连江楼怀里喘着粗气,连江楼将他抱到溪边,掬水给他洗了脸,师映川闭目,任凭男子动作,却忽然开口道:“……我问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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