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看了一眼晏长河激动中透着落寞不甘的表情,眼中原本的淡漠之意就转变成了些许惋惜,心知以此子的聪慧与对武道之路的热忱,若是天资足够的话,怕是真的能有一番成就的,只可惜这孩子的习武资质对于一般人来说虽然算是非常不错了,但在真正的武道强者眼里,这样的根骨却是算不得什么,然而天下之大,最终有潜力成就大宗师境界的那种人,又能有多少呢,无非寥寥罢了,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思及至此,突然却是想起连江楼来,此刻面前男孩的眼神,与连江楼竟是有一二分相象,那人曾经淡然说出‘凡阻我道者,皆可杀之’的话,现在想来,仍是字字伤人!师映川默然,这时两人已上了乘舆,师映川忽然道:“武道之路艰难漫长,自从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未来将会坎坷无比……你与本座认识的一个人很像,都是那种可以为了成道而不顾一切的人,只是你的资质注定了你并没有为此不顾一切的机会,这样想来,或许却是一种幸运……”
说到这里,一时间师映川却有些出神,晏长河虽对他这番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见到男子神情异样,迥异于往常,于是便也不敢多问,两人坐在乘舆内,向皇宫而去。
到了宫中,师映川便命人将晏长河送回淑妃那里,晏长河的母亲,原来的德妃宋氏,于多年前因故触怒皇帝而被降为嫔,移局安仁宫,幼小的晏长河交由淑妃抚养,德嫔于三年前病逝,晏长河对生母印象不深,淑妃又待他极好,因此这些年来母子二人感情日深,十分亲近,眼下淑妃见晏长河由师映川身边的人送回来,心中疑惑,待那人走后,便问起原由,晏长河道:“今日看天气好得很,孩儿便出宫走走,哪知遇见了国师,所以就跟在国师身边了,还被训了一顿,这事一会儿被父皇知道,定是要罚我的。”
淑妃一听,不禁埋怨道:“好好的,怎么自己跑出宫去了?陛下罚你一顿也是应该。”说归说,还是命人取了晏长河爱吃的点心,又叫宫女铺床熏香,让晏长河休息,晏长河胡乱吃了几块点心,上榻睡下,不多时,却又醒了,只觉得神思微乱,哪里睡得着?他下了床,取过外衣穿上,就出了门,他也不知自己是想去哪里,信步走了,却是到了皇帝日常办公休息用的暖阁,这时是初春,天气还并不算暖,暖阁周围寂寂无声,但见树上桃花纷落,如同一场粉红的细雨,阳春玉林,夹杂着偶尔的雀鸟啁啾之声,此情此景,可谓美不胜收。
晏长河乃是太子,又素来受君父宠爱,一向往来不拘,甚至经常不必通报,这时进了内中一扇门外,两名宫娥侍立左右,晏长河欲待进去,其中那年长些的宫娥却是屈膝一福,小声道:“……陛下此时不见任何人,还请殿下在外等候。”晏长河有些意外,轻轻蹙眉道:“父皇在忙?还是心情不好?莫非连孤也不见么。”宫娥俏脸微红,却是低头不语,晏长河见状,心下微奇,于是就凝神去听内中动静,他如今也已有了一定的修为,却听见里面隐隐有古怪之声,似乎是有人在沐浴,只不过浴室明明就在不远,又怎会有人在这里洗澡?晏长河听了一耳朵,突然就有些明白过来,顿时又是窘迫又是尴尬,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不得,正在这时,里面忽然就听一个声音道:“……是长河?进来罢。”
这声音清厚醇朗,分明是师映川的声音,晏长河犹豫了一下,这才推门而入,进到里面时,只见晏勾辰衣袍齐整,正由太监为其束,脸上表情淡淡,却掩不住眉心之间一抹浅浅的疲倦与红晕,与此同时,水气热雾袅袅的屏风后,有人走出来,穿着雪白的贴身衣裳,等在一旁的几名太监忙将备好的青衣为其披上,转眼间就整理得妥妥当当,那人凤目似睁非睁,眼尾骄然扬起,绝色殊丽,又有雍容之仪,尤其那等餍足中透着慵懒的姿态,令人止不住地心头微荡,晏长河不敢多看,只垂手站着,晏勾辰扶一扶头上刚束好的紫金冠,道:“……方才国师与朕说了,你今日未经朕允许,便私自出宫,眼下过来这里,是来向朕领罚的么?”
晏长河忙道:“父皇不要生气,儿臣以后不敢了。”晏勾辰去炕上坐着,拿起桌上已经看了一半的公文淡淡道:“一会儿自己去宗人府领二十竹板子,长长记性。”晏长河乃是储君,自然不能真伤着了,这二十竹板下去,无非是让他痛上一两日,皮肉都是无碍的,晏长河听了,轻轻一吐舌头,道:“儿臣知道了,待会儿就去领罚。”
说着,乖巧地上前从太监手里拿过热茶,给晏勾辰倒上,笑吟吟地道:“儿臣只是在宫里待着气闷,所以才出宫透透气,父皇别恼了。”晏勾辰看着儿子清秀的面孔,脸上的表情松了些,道:“不是不许你出宫,只是如今世道险乱,你是大周储君,万一有所闪失,岂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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