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师映川的脸上已是冰冷一片,仿佛有一把锋利的锉刀正慢慢磨锉着心窝,他是何等聪明的人,到现在已经能够猜测出千醉雪口中所谓的真相,也就是这个真相,令他的心像冰一样寒冷,而千醉雪的话没有停,仍然在继续说着:“……那人在信上说了,赵青主联合诸大宗门即将发动宫变,谋划多年,可保万无一失,此次陛下必死无疑!我接到信之后,立刻日夜兼程赶回大都,却终究还是迟了,而当时这传递消息之人,正是我的双胞胎兄弟,唐王温沉阳。”
千醉雪微微闭目,声音渐低,语气里没有别的意味,不痛苦,不狂躁,也不迷茫,只是平静地叙述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事实上他与赵青主一样,在这个覆灭帝国的计划中,充当了重要角色,从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他是背叛者,背叛了帝国,背叛了你,这些都是他在信中亲口承认。”
师映川没有动,他稳稳地靠在椅背上,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鲜红的眼瞳深处,有那么一瞬间闪现出无尽的痛楚之色,同时也涌出了无尽的愤怒,然后这一切又在瞬间尽数归于平静,这时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茶壶,将已经凉了的茶倒了一杯,无声地咽了下去,品着那微微苦涩的味道,此时此刻,师映川只觉得自己的思维在翻腾,刚才耳朵里听到的每一个字,正拼命地冲击着自己的大脑,他搜肠刮肚地在脑子里翻找着,仿佛想要极力找出点有分量东西来证明些什么,但终究他无法说服自己,半晌,师映川的心神终于在这样混乱尖锐的刺骨痛意中变得一片冷静,再不受半点干扰,他阴沉着鲜红的眸子,嘴角动了动,带起一丝冷笑,却没有出声,此时千醉雪凝神去看,灯光下,师映川雪白的脸上是风暴到来前的窒息般的平静,这样看来,就让人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心悸感觉,偏偏这时候师映川的目光对上了他,伴随着突如其来、无比强烈的凌厉色彩,千醉雪心下微震,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师映川已经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又一笑,摇了摇头,道:“为什么?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赵青主那样做,我知道是因为什么,理由很充分,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根本没有理由做出这种事。”
“……因为他得不到的东西,他宁可毁去。”千醉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这话一出,大帐之内顿时一片死寂,只有被压抑着的沉重的呼吸声响在耳边,千醉雪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师映川,心中一片默然,但他还是说道:“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努力去得到,如果真的得不到,那他宁可亲手毁掉……当年他对你的爱慕之情,你是知道的,但你有了赵青主,对其他人又怎肯涉及情爱之事,他了解你,所以表面上从来不过多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然而压抑多年,以他的性子,又岂会真的放下,只会越发深陷不可自拔,因此到了最后,终于愤而将你毁去。”
师映川不知不觉就听得怔怔的,仿佛入了神,一时间突然就好象天地之间只剩了自己一人艰难独行,那种寂寞与孤单,不可言说的空落落滋味,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泰元帝时期,那些人,那些事,明明清晰得就在眼前,可又那么陌生……不知不觉间,师映川已是眼窝微热,涩涩地发苦,但他终究与普通人不同,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重新冷漠平静起来,一时袖中的五指缓缓攥起,骨节发出清晰的‘喀嚓’声,师映川的眼里有着无法缓解却又能够清楚感觉到正在燃烧的火焰,他眼瞳微缩,其间隐藏着大恐怖,令人本能地感到畏惧,他久久没有出声,终于,他抬起头,低声道:“原来是这样……”这话里有着丝丝可惜的味道,千醉雪听得心下一凛,感觉到里面深沉的冷意,不由得一时无言,但师映川这时却问道:“……那么,你可知后来他怎么样了?”这时候,他似乎又恢复了平时所熟悉的那种冷静,千醉雪眼睛望着男子,缓缓说道:“当时在那封信上,他说等到宫变那一日,他自会服毒自尽,毕竟他年少之际曾经一条性命是你所救,所以现在,他还给你。”
说到此处,千醉雪眼神中多少带了几分迷惘,声音却很平静:“当年他年幼之时,曾有人给我们兄弟二人相过面,为他批下‘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八字,看来就是应在了这里。”
师映川眼神一顿,面上有片刻的迷离,仿佛里面蔓延了一片无边的火海,烧去了太多扭曲的情感,他忽然懒懒笑了起来,道:“枕边人将我算计不说,连结拜义弟也这样,你说,我这到底算不算是众叛亲离……”千醉雪突然表情认真地说道:“不,至少有人总会站在你一方,比如我。”师映川笑意不改,他望着千醉雪清秀的面孔,道:“唐王背叛了我,而他与你曾是血亲兄弟,那么你,有何打算。”千醉雪淡淡垂目,道:“我与他不是一路人。”
师映川目光炯炯看着男子,终究微笑道:“好,至少总有那么几个人还是真心。”说着,再不言语,只是静静看着千醉雪,千醉雪有些奇怪,又有些担心,他知道当初除了赵青主之外,唐王温沉阳便可以说是泰元帝极看重之人了,真的可以说是当作亲弟相待,因此他只怕师映川在这样的连番打击之下,坏了心性,钻了牛角尖,这样想着,就有心岔开话题,道:“为何这般看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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