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国上一任皇帝是千醉雪的生父,但此刻千醉雪只称其为皇帝,不称父亲,这其中显然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缘故,不过师映川也没有探听别人家事的兴趣,所以他干脆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道:“玄婴那里也有一把好琴,不过我对这些不是很精通,倒是听不出什么好坏的。”千醉雪听他提起季玄婴,眼中微微一闪,好象是寒冰中的烈焰,给那眼睛平添了几分炽烈明艳之色,道:“我与他素来关系不睦,想来剑子是知道的。”
师映川心中一转,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在这转念之间他已低下头去,手指抚摩着琴身,语气很不经意地道:“同门之间有些意气之争,这也是难免。”千醉雪听了,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又隐含着深意,不过这种感觉就像是叶上的露水,被太阳一晒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千醉雪淡然一笑,不置可否的样子,但他又道:“如今唤你‘剑子’有些不妥,不如称呼你‘映川’如何?”
师映川对此倒是无所谓,事实上,他们两人虽然是今日才被宣布将要结成婚事,但此事是万剑山剑宗傅仙迹与断法宗大宗正连江楼在正式场合当众宣布的,那么就是金口玉言,有了再切实不过的效力,他们两人也就此成为板上钉钉的未婚伴侣,没人能改变了,否则就是打了万剑山与断法宗的脸,这一点,无论是师映川还是千醉雪,都再清楚不过。
师映川脑中瞬间就将种种念头转了一圈,脸上同时便露出些笑容来,转脸看向千醉雪,道:“当然可以。”这时他背对着光,眼睛就显得熠熠生辉,他今日穿的是季玄婴少年时期的衣裳,很是华丽,腰间束着宽玉带,越发显得身材修长,明亮的光线之下,千醉雪一眼就把他秀丽绝伦的容颜看得清清楚楚,其实若论容貌,师映川如此男生女相之人并非罕见,只不过那些人都没有他这样的风姿罢了,那是一种出尘的美丽灵秀,绝大多数男子见了,怕都会生出爱怜倾慕之意,但千醉雪却知道这副精致的皮囊是货真价实的男子,他虽然也觉得赏心悦目,却不会因此有什么心猿意马的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婚事已经不可改变,这少年是自己的未婚夫,无论喜欢与否都是如此,千醉雪想到这里,正斟酌着,却见师映川重新把罩纱整整齐齐地蒙在琴上,问道:“……十九郎可有心上人?”
一语既出,彼此都静了一下,千醉雪似乎早已料到师映川会这样问,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便道:“这倒没有,幼时虽然订下婚约,不过却未见过面,那位小姐也早早便因病去世了,至于我,这些年也未曾有过成家的想法。”师映川轻声道:“原来如此。”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回到千醉雪对面坐下,拿起了茶杯:“我原本还想说,若是十九郎有中意的姑娘的话,那么不必顾忌我,自可以与喜欢的女子在一起,我并不会干涉。”师映川说着,坦然笑道:“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在这方面总是缠杂不清,现在包括玄婴在内,已经有了三位知己之人,所以我也没有立场更没有必要去要求你什么,只要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是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师映川虽然有三分试探之意,却也有七分表态的意思,而千醉雪也是聪明人,在见了师映川这一番做派之后,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如果是普通的男子,即便彼此没有什么感情,但听了自己未婚夫这番话,不说马上恼怒,至少也会不快,或者即使装成不在意,但也要有几分勉强的意味,但千醉雪显然不是普通男子,所以他只是很随意地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表示反对,师映川见状,心里对这桩婚事的本能抗拒也不禁淡了一二分,至此,两人之间就算是终于确认了某种相处的模式,虽然这也许要持续漫长的一生,但想必也不会太令人不愉快,对此,双方似乎都抱有不小的信心。
师映川又坐了一时,便告辞了,待他走后,隔着内室的帷幕忽然被掀开,一个面容精致的男子从中走了出来,却是厉东皇,千醉雪见状,起身道:“师尊。”厉东皇心机极深,诸般感应均不形之于色,此时他眼中精芒微微,淡笑道:“这少年倒是有趣……”目光掠过千醉雪的面孔:“阿雪,这桩婚事背后的意义重大,你即便心中不以为然,也必须要遵从。”千醉雪垂目道:“我明白,师尊放心。师映川此人如今看起来,并非不易相处之辈。”
“那少年总给我一种古怪之感,仿佛在哪里见过……”厉东皇微微皱眉,不过转眼又舒展开来,嘱咐道:“总而言之,除去其他因素,此子无论出身地位亦或品貌,都是良配,我知道你无意于男女情爱,但有些事情你总要做得妥当才是,不要怠慢了他,况且他如今年少,你却已经是成年人,你们二人之间若是有了口角龃龌,旁人总会认为是你的不是,你要注意。”
且不说师徒二人在这里密谈,一时师映川离开千醉雪的住处,回到季玄婴的小楼那里,他不知现在季玄婴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处境尴尬,虽然此事自己事先也不知情,但多少也有负季玄婴,心下自然暗生一丝愧疚,不过当他走进房间,看到已换上一身家常普通衣衫的季玄婴时,顿时心中一宽,只因季玄婴面上并无半分怨怼不快之色,唯有嘴角有着淡淡的暖意与了然,师映川心下百转千回,许多话在舌尖上兜转了几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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