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川说罢,目光在诸人面上一一扫过,此事他自有多方考虑在内,并不遮遮掩掩,索性摊开来明明白白地说开了,另外三个成年人听了,却是各自沉吟,明显是在思量其中的利弊,这里在座诸人都是出身显赫,考虑事情的出发角度也自然不同,比普通人更清楚这其中的关碍,晋陵神殿不是那些一般的宗门世家可比,季平琰若与梵劫心真的成就好事,将来势必颇有臂助,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有益无害,况且梵劫心也的确品貌非凡,虽是男儿,但以侍人之身也一样可以生育儿女,如此一来,似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不过在座几个大人都知道梵劫心从前喜欢腻在师映川身边,但仔细一想,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梵劫心能懂得什么呢,没人会把一个孩子的心血来潮当真的,这样一一权衡之后,宝相龙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发现对于此事似乎没有反对的理由,这时师映川看到三人面上神情,就知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连季玄婴也不曾有反对的意思,师映川心中有了谱,便淡淡一笑,对季平琰点头道:“看来此事的确可行,既然这样,我便亲自去提亲就是。”季平琰听了这话,想一想,又迟疑道:“父亲,此事孩儿并无异议,只是……师祖那里……”师映川和季玄婴乃是他双亲,眼下都觉得此事可行,按理说就是可以了,但季平琰却是断法宗之人,他的亲事不能不与连江楼说知,若是绕过连江楼和宗门就这么替季平琰做了主,这有些不合适,不过师映川只是大袖轻拂,淡然道:“放心,你的婚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想必你师祖不会干涉,若是此事可成,你师祖和你祖父必会赞同。”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猛地微微一动,一瞬间师映川忽然就彻底明白了,当年连江楼为他订下与千醉雪的婚事时的那种考虑与心情,自己此时的所作所为,难道不也是一样么?想到这里,往事纷纷浮上心头,只不过,这些让人百味杂陈的一幕幕如今再回忆起来,却是有了新的感悟,不再仅仅只是酸涩,反而已经可以敞开了心房去细细品味,用心体会着当年的那些年少时心情,也许,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成熟与超脱罢。
此事就这样初步达成共识,师映川一手卷袖,笑道:“好了,既然大家都觉得此事可行,那么我便谋划一二,看看能不能促成这桩良缘。”他也不耽搁,当下就离开此处,他不识得这里的路,便随意找了一个瑶池仙地的女弟子,问明晋陵神殿之人下榻的所在,这就朝那里而去。
日头高挂,时间已经不早,人也已是渐渐多了起来,还有相熟之人互相打着招呼,师映川不喜与这些人见面,以他的修为,想避开旁人耳目,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路还未来得及走到一半,一道传讯焰火已在天空中炸开,洒出漫天彩光,师映川略带惊讶地抬头看去,心道:“不知是哪派宗主驾临?”一面放开心神,磅礴的气机透体而出,感应着远方那人所具有的某些信息,像他这样的宗师境强者,往往自有方式从对方的气息上来推断旁人的身份,就好比眼下,师映川在刻意探察的情况下,很快就探知端倪,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毫无疑问,却是纪妖师无疑,对此师映川倒也并不意外,事实上他的祖母,也就是纪妖师的生母,当初就是曾经出身于瑶池仙地,不过既然同为宗师,纪妖师自然也察觉到了有人在窥探,当下轻轻一哼,顿时空气中似乎漾出一层涟漪,立刻就把这股气机完全排斥于身外,而这一接触也令纪妖师发现了一丝熟悉之感,男子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转念却是低哂道:“还不来见我?”
这声音旁人听不到,但远处的师映川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当下不由得微微一笑,几道彩光随即飞出大袖,师映川手把玉如意,虚步蹑空,踏于剑上,倏忽间就了无踪影,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他已来到瑶池仙地的山门外,青年徐徐降下剑光,在距离地面两丈左右的高度停下,如今此地不知已有多少人至此,虽未有几个亲眼见过师映川,但那张绝美面孔,那标志性的一双血瞳与额头的怯颜伤痕,即便是个傻子也会立刻知晓来人的身份,青年容光慑人,风姿绝伦,在场但凡看清他形貌之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句: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
这一刻,气氛突然就变得极怪异,不过师映川并不管自己的身份与其中内情究竟处于一个怎样尴尬的位置,他按落北斗七剑,双足踏上地面,对着一名坐在青色巨蛇头顶的男子稍稍欠身,道:“……父亲大人安好。”他哪里会理会旁人怎么看,只扣住一个‘孝’字,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名声,被人如何诟病,怎样看待,这一孝字当头,任何人也没有话可说。
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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