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吃不来。”他微笑着说:“萝卜干都是我妈自己晒的,为了好下饭,加了很多盐。单单咬一口,能咸死你。不过现在,就算想吃也没得吃了。”
我一愣,心里莫名一软,抬头朝他调侃道:“那夏先生现在想必燕窝漱口,鱼刺当开胃菜?”
他闻言一笑,半抱住我,爽朗地说:“我在你心目里,还是当年那个喝柠檬水的乡巴佬吧?呵呵。”
“如果那样就好了。”我微笑说:“我也很纳闷,当年那么淳朴可爱的孩子,怎么就长成你现在这样。”
夏兆柏呵呵低笑,低头贴着我的颈项,柔声说:“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可是费了好大劲……”
他一缕花白的头发落到我眼角,我随手抓住又松开,说:“包括白了少年头?你倒前卫……”
他沉默了一会,慢慢地说:“小逸,你不知道,世上有一夜白头这种事吗?”
我心里一震,一种难言的滋味涌了上来,我回头盯住他的眼睛,困难地问:“你,你的头发,不会是因为……”
“没有那么邪乎,”他淡淡地说:“我染的,前卫点也省得被人说古板?你看那些明星……”
我心里惊疑不定,愣愣地喊他:“兆柏……”
“没事,”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把紧紧抱入怀中,贴着我的颈项深吸了一口气,喟叹道:“只要还能这么抱住你,而不是抱空气,我还有什么好求的?”
我长久不语,心里明白,这大概是夏兆柏能说出的,最r_ou_麻的话了。
可奇怪的是,我听了却不曾觉得不妥,仿佛他理该如此说,而我也早已知道,他一定会这么说。
而他的拥抱则是这一系列理所当然的事情当中理所当然的一件,我听任他拥我入怀,抱得很紧,像在询问,在确认,而我闭上眼,轻轻地叹了口气,给他我能给与的回应和答案。
我两辈子都没试过与人如此亲近,在此之前,与谁偎依在一起,或者说,依靠谁,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只需要把信任交付谁,这种感觉是几乎无可想象的。做林世东的时候,我是林家当家人,大大小小,一族人老的老少的少,都在靠着我,都在指望着我。做简逸的时候,上面只有一个母亲,且已经为我牺牲甚多,我心里愧疚疼惜尚且来不及,心里常常想的,无非是如何更好地保护这个女人,如何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活了这么久,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人跟人之间,除去血缘、亲情、责任外,还可以这么亲近。
亲近到,我仿佛可以真正蜕变成稚龄孩童,只需要把头藏在他怀里便好,只需要相信他便好,因为确乎无疑的,他会为我,做好一切。
而我,也仿佛能心安理得的,就这么接受他为我做好的一切。没有疑虑,没有顾忌,没有那些客套和不安,没有那些非要纠根结底的为什么。他对我好,我接受他的好,仿佛我们已经如此相对了许多年,仿佛这样的相处方式,我们早已深入骨血,熟稔于心。
然后,我忽然觉得胆气很足,如果对他不爽,还可以拍桌子训斥,可以发火;偶尔想起以前的事,我也完全不用给这位港岛排名前十的富豪面子,想不甩他就不甩他,想给他脸色看,就给他脸色看。偶尔觉得对他不耐烦了,我也会直接告诉他,请他暂时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省得我见多了怨恨恼怒。
我能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这么做没有关系,如果说我两世为人,对谁这么任x_i,ng过,这么肆无忌惮,那就只有夏兆柏了。
而夏兆柏就如我知道的那样,对着我这些反应,多数只是无奈地苦笑。
那苦笑中,却也带着欢愉,在我平静下来后,会过来抱着我,轻轻拍我的后背,就如那天晚上,他安慰情绪崩溃的我一样。
这仿佛是我们特有的交流方式,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学会了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而他,我知道也在学习,他在学如何跟那个真正的我相处。
过程不一定顺利,但越相处,我就越发感觉,我与夏兆柏之间,有种奇怪的牵绊,仿佛从我还是林世东的时候就开始。这种牵绊一直维系到现在,纠结着对错恩怨,夹杂着爱恨情仇,早已分不清到底具体是那种感情,可却确乎有一种感情存在。
以及难能可贵的默契。
我不再是那个一厢情愿默默守候着爱人的林世东,他也不再是那个凶猛如野兽,只知获取不懂施与的夏兆柏。生活的境遇,用不失残酷的方式教会了我们,什么叫做孤独,什么叫做相处。
在我们跌跌撞撞的相处之中,我终于出了院,关于我出院后要住哪,我本是随遇而安。但七婆和夏兆柏却难得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一起要我搬回林宅。这两人骨子里一样强势,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可惜我坚决不予同意。最后,不得不各退一步,我托七婆在林宅附近寻了一套二手公寓,因为紧挨富人区,因而那套公寓即便是二手,却也价格不菲,加上税,加上种种杂费,等到公寓写上我的名字,已经花去我卖项链将近三分之二的所得。饶是如此,七婆却仍然不满意,在她眼里,我仿佛还是那个锦衣玉食的林公子,现在身体不好,更加可怜可疼,住这样的“鸽笼”套房,已经万般委屈。我心里暗笑,还好她老人家没去参观我原先住的公屋,不然不定要心疼到什么程度。
关于这套房子,我对夏兆柏和简妈的说辞都是七婆馈赠,简妈那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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