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的,过两日臣就习惯了。”
卫衍低声回话,视线始终在皇帝的手指上打转。皇帝的手指很灵活,会将他凌乱的衣物理整齐,会打他永远学不会的攒花结,会……卫衍暗中寻思,好像这世上没有皇帝不会做的事。他还在胡思乱想中,皇帝突然伸手揽过他的脑袋,将他按在怀里。
“卫衍,朕和你,两个人好好地过安生日子,再也不要为点小事闹别扭,好不好?”
皇帝在他耳边低声呢喃,似乎对他们之间时不时地闹别扭,非常头痛却无可奈何。
“臣和陛下自当好好地过安生日子。”卫衍展开手臂,紧紧抱住皇帝的背部,纵使有些话是皇帝不喜欢听的,但是他却不能不说,“但是,陛下是人子,臣亦是人子;陛下是人父,臣亦是人父。既为人子又为人父,有些责任就不可推卸,有些事情就必须去做。这些话臣知道陛下听着就觉得不耐烦,但是臣没法当作看不见,就算陛下因此厌弃臣,臣还是会规劝陛下去做该做的事,否则臣实在无法心安理得地过安生日子。”
卫衍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景骊就算再想把卫衍先前规劝他的那些话,全部当作耳边风,吹过就算数,也不得不歇了这个念头,他沉默了良久,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诺:
“你放心,朕答应你的事必会做到,该怎样教养诸皇子,等朕琢磨出了一个详细的章程,再和你细细分说。”
景骊这次总算没有哄卫衍,过了几日,他就拿出了这个详细的章程。
很快,咸阳宫中多了几位景骊平时很看不上眼的“酸儒”太傅。所谓“酸儒”,其实是景骊对他们暗中的评价,对方酸不酸不清楚,景骊对他们的万般感受,完全体现在这个酸字里了,其实就是那种方正不阿认真较劲不懂变通经常让景骊非常头痛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景骊平日里既看不上眼,也不敢轻易去招惹,因为这些人比卫衍还要让他头疼,毕竟卫衍和他较劲的时候,他可以装疯卖傻拖延敷衍做小伏低软硬兼施,或者干脆让卫衍专注于别的事,顾不上找他麻烦,而这些人一旦招惹上了,绝对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虽然都是些麻烦人物,但是他估摸着用来教育皇子绰绰有余。先知做人,再懂变通,方为树人之道。对于他的这个想法,卫衍自然满心赞同。
遴选新的太子太傅只是第一步,第二步的重任则是落在了景骊自己身上。每日皇子们的功课,在太傅们批改后,都会被送到他的案前御览,每隔五日景骊会在昭仁殿召见诸皇子考校他们的功课。
虽然皇子们的教养大业不可轻忽,但是皇帝毕竟国事繁忙,闲暇的时候并不是太多,对于这样的安排,也算差强人意,卫衍终于不再对此多话。
不过因为这件事,他在皇帝榻上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能抚平皇帝心头的那点郁气,这就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皇家秘闻了。
弘庆五年的冬天,很快过去了一大半,卫衍依旧按照他以前的习惯,巡查皇宫防务的时候,从咸阳宫门口过而不入,深宫中的那位小皇子,自那日被送走后,就不曾在他嘴里提起过,只在半夜醒来时,他才会担心小皇子踢掉的被子,有没有人帮他盖上,会不会着凉,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不过他也只是躺在被窝里想一想,什么多余的事都不敢去做。
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他做了什么,恐怕眨眼间就能传遍整个后宫,也会传到他身边安睡的皇帝耳中,一个不小心,恐怕又要引发一轮风波,若真的因为他的缘故,让小皇子从此见弃于皇帝,就是他的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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