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稍大些,除非太后真的病了,否则太后与他见面,一向是在外殿起居处,他已经许久没有入内了。
太后的寝殿,和他印象中并无多大的区别,熟悉的摆设,一一摆在原先的地方,唯一的区别就是,太后大概真的老了。
景骊望着倚在榻上的太后,就算他明知他的母后妆扮成这么一副病容,额头扎着根抹额,病恹恹地歪着,只是在做戏,真正目的是想逼他让步,并不是真的病了。
但是看着这一幕,他的心中依然有了些异样的感觉。
“母后万安。”他走到近前,微微弯腰,施了个礼,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笑着说道,“朕瞧着母后今日的气色不错,想来再吃几帖药,母后这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景骊这话,纯粹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太后的脸上,不知道被宫女们涂了多少层粉,脸色看起来极其苍白,除非他真的瞎了,否则怎么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太后这是气色很好。
“哀家这病可不轻呢,陛下要是再不来探望,哀家恐怕就要一病不起,很快去见先帝了。”太后一见到他,就没有什么好声气,听到他这么说,更加没好气地回道。
“娘娘……您好好和陛下说说话。”王尚仪跟在皇帝身后进来,听到太后这么说,忍不住劝说了一句。
她指挥着内侍,在太后榻前,安置了一个大交椅,旁边又摆好了茶几,恭请皇帝入座,又让人上了茶,才退了出去,小心守在门口,留他们母子俩在里面说话。
景骊端起茶盏,掀起盖子,把玩了一会儿,轻轻啜了口茶,才开口说道:
“母后,您又不是寻常妇人,何必这般惺惺作态?”
在景骊的印象中,太后一直是强势的,泰山崩于前,恐怕都不能让她轻易动容。遥想当日太后逼他做选择的时候,何等冷酷无情,从始至终,太后都潇洒自如地冷眼旁观他左右为难,踌躇不前,她却轻松拂袖,不落一点尘埃。
这般姿态,才是他熟悉的太后。而今,太后却是这幅做派,让他不由得万分感慨。
他知道这事必然会让太后不悦,也知道太后肯定会想办法与他作对,只是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一改常态,用这么示弱的方式来对付他。
这种全然陌生的感受,让他一时间觉得棘手起来。
太后若是来硬的,他自然不怕,但是现在太后和他来软的,却让他没办法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
卫衍这个笨蛋,很多时候都笨得可以,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太后始终是他的母亲。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把事情做绝。
“哀家的确比不得寻常妇人。寻常民间妇人,儿子不孝,自然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甚至可以去官府告他忤逆,让律法惩治他。可惜哀家是一国太后,就算心中万般委屈,想去太庙哭先帝,还得担心哀家这么做了,会不会让陛下在青史上留下不孝之名。”太后冷冷回道。
“母后……”对此,景骊无话可说。
太后要是真的去太庙哭先帝,他这个做儿子的,恐怕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了。
“母后……”他想了想,开口说道,“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有人自愿离宫,朕总不好强留吧?”
明惠县主真的是自愿出宫的,这话景骊在任何人面前,都可以毫不心虚地大声说出来。
在这件事上,他采取的一直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策略,真的没用什么y-in谋诡计,最多算是利诱了一下。人心如此又不是他的错,他不过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怎么都算不上使了不能见人的手段。
“呵呵,自愿离宫?”太后冷笑了数声,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若是李昭仪在宫外出了什么意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敢自愿离宫?”
“母后,朕相信明惠县主吉人自有天相。”闻言,景骊的声音冷淡了下来。
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太后同样很清楚。
今时不同往日了,太后要是派人去对付明惠县主,吓阻其他的后妃离宫,他自然不会客气。
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大概不会被怎么样,但是敢为太后做这种事的人,恐怕就要尝到他的雷霆之怒了。
事实上,明惠县主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碰不得的瓷娃娃,任何人,与明惠县主过不去,就是和皇帝过不去,就算真的和这事无关,闹到最后,皇帝恐怕也会疑心有人因为对这事不满,而去招惹明惠县主,故意打皇帝的脸。
聪明懂事的人,肯定不会去碰明惠县主,见了她恐怕个个都要恭恭敬敬,绝不会为难她,免得莫名其妙被皇帝记了仇。
不过这世上总有些不够聪明的人,不懂这些蜿蜒曲折的道理,想干嘛就要干嘛,所以景骊在明惠县主府上,早早就留有人守着,唯恐他立的这根标杆,出了什么问题。
这些道理,太后这样的聪明人,自然全都明白。
母子两人沉默地对视了片刻,最后,太后率先移开了目光。
她老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她身边亲近的人考虑了,若是手段太过强硬,激怒了皇帝,她亲近的那些人,恐怕就要遭受皇帝的怒火了。
她心念动了一下,决定继续走以柔克刚路线。
皇帝的性格,遇强则强,有人要是和他来硬的,他那争强好胜的兴致就要上来了,必会想方设法搞到对方服软,才肯罢休。
遇弱则弱,他这人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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