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弥拿着茶杯,挥了挥手,示意离朱可以走了。
离朱起身,微微颔首,而后走向苏弥,又将他屁、股下的坐垫扯了出来,换成了坐凳这才转身离开。
“啧……”苏弥看着朱离那个完好无损的茶杯,掏出烟杆,缓缓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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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石屿本打算洗澡,却发现没有可以擦身的毛巾,于是又穿上衣服,想看看朱离是不是放在了外室。
可当石屿走到后廊,一抬头便看到了一个身着一袭青色长衫,还披着一个墨色暗纹祥云边的披风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正坐在后廊的木踏板上,听到石屿的脚步声,扭过头,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露出了些笑意:
“你是离儿的朋友吗?”
“我不过是一个凡人,此次有事前来拜托离朱先生。”石屿想能住在朱离院落里的应也是神仙之类的吧。
“凡人啊……”那位老人若有所思地喃喃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向石屿,“我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只是好多年没再与凡人接触了,小先生可愿与我这老头子聊上几句?”
石屿微微讶异,没想到眼前老人竟是凡人,便走了过去,坐到了老人身边。
“哈哈,小先生不用这么拘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就是了。”
“那……您是……”
“我啊,”那老人眼中像是闪过大漠宽广星辰闪耀,“我曾是那乱世英雄,得了美人踏了江山,一刀一枪耀我中华。”
“您……”石屿更加疑惑,乱世早已过了,眼前这老人……
“可我现在啊,”那老人低下头,声音里满是叹惋和萧索,“我现在啊,不过是个拖累着当年那美人的糟老头子罢了。”
“你看,我的离儿还是那般风华正茂,可我,可我啊……唉……”
说罢老人苍老的眼窝不由得更深了些,声音颤抖着,一双手抓紧了自己的长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图作赤乌者,盖离朱之古图象也。是乃日中神禽即所谓踆乌、阳乌或金乌者。——《山海经 离朱》
朱离的原型在山海经里为西王母身侧的神兽,传言虽为兽却极为严肃认真。
离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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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硝烟和金絮共裹的时代, 我年幼倒是未吃过什么苦。”
“我家祖上在清末也算有个一官半职,算不上大富大贵,倒也是当地较有气派的书香大家。”
“后来世道渐渐有些乱了,我的父亲弃文从商,办起了民用企业,说实话那个时候我是从心里看轻我父亲的。
“平临城下枪火卷着绢绣花,这样的世道,哪里有苟安一隅的道理。”
“好儿郎自当身裹中华血泪, 哪怕赤手空拳也要踏遍神州四方,再得盛世光耀。”
“可那时啊,我的父亲却坐在我家院落的树下,晃着摇椅,一手拿着西洋镜, 一手拿着一本诗词集, 慢悠悠地对我说:‘这三亩院落便是我的神州家国, 你啊……还不懂。’”
“我本想反驳他,可屋内母亲做好了甜羮,唤我父亲去吃。父亲合了书,撑起身子,眼里无半点城外硝烟烽火,只带着一院翠绿和嘴边的浅笑, 就进屋了。”
“我以为父亲懦弱, 胆小,胸无大志。空有钱财和知识, 却依旧活得愚钝。”
“待独自出去读书时,我去了军校。送别那日,我清楚地记得,母亲是落了泪的,对我叮嘱甚多,我与父亲虽是志不在一处可父亲他却也从未阻拦我的选择。”
“那日,父亲从始至终都未多言,只是在我向他与母亲最后拜别后,缓缓地说了一句:‘你的国有一日若是不在了,便回我这里吧。’”
“我那时嘴上未说,心理却也是不屑的,战死沙场也总比逃兵回家英勇得多。”
“我那时年岁还小,军校班中与我同届生,身材大多都比我魁梧些,真刀真枪时我总归是吃些亏的,可索x_i,ng我自小学的文化多一些,兵法军理学的也更刻苦一些,倒也成了那时班里的‘领班生’。”
“在军校的最后一年,正逢大革命,那时也未多想,便进了学生敢死队,一路随军打到汉口。”
“现在想想,那时候哪有什么信仰报复,无非是愣头小子一腔热血,有仗就打,有枪就使,也是命大,第一次上战场竟也是活了下来,看到了新政府的成立。”
“那之后几年,什么请愿陲边护疆,绞杀土匪,整兵南下,说不上战功赫赫,倒也算得一吐心中志气。”
“那时我以为,把外来入侵者都打跑了,把这神州土地上的祸害百姓的人都杀了,咱们就赢了,中华就能再度兴盛,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后来啊我发现,那些洋人是打不走的,也不能打走,而这世道只要有人吃不饱,叛乱土匪也是绞不净的。而我也一度被政府施压,不得带兵布阵,只让我在一座城中驻守。”
“我看着满城疮痍,甚于夜半都没个孩子的哭声,原本那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现下也都熄了灯,只留隐隐几声女人哭,更莫说城根下褴褛赤足之人,不知每日夜间都要从此消失的有几个。”
“那段日子大约是我年轻时最消沉的一段日子了,明明外面烽火连天,可我无兵可带无仗可打,我那时也想过,是不是真的是我错了,如果我像父亲那般办个企业,是不是更有用些。”
“有一日,我在城中闲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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