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十二分,汪顾推开会议室的门,发现里面还空无一人,便按照往常的位置坐下,掏出手机玩贪吃蛇,但她的贪吃蛇还没长到十六格师烨裳就到了,表情甚是严肃,活像被人欠了半辈子积蓄赖账不还一样。
“师总。”汪顾放下手机,起身与师烨裳打招呼。
师烨裳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她寒暄什么你好我好吃了没之类的话,只冷淡应了声嗯,摆摆手,示意汪顾坐下,两眼疲惫地盯着桌面上几份装裱华丽的厂方介绍。
“汪顾。”
汪顾愣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师烨裳是在叫自己,连忙作答。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好吗?”
师烨裳揉着眉头,脸色不是不怎么好,而是一点也不好,豆大汗珠从额心滑落,划过眉间,落入眼窝,又顺着鼻梁,贴着嘴角滚到颚下。
汪顾看她捏在卡纸册边缘的右手不停发抖就知道她那低血糖症状又出来了,赵琳珊说她是下班后去取的文件,八点多汪顾就收到了开会通知,期间如果她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厌食乃是不可避免,九成九没吃晚饭,“既然是您的意思,那我想我会做到的。但是师总,如果您不打算吃些东西…”汪顾摸摸裙兜,从内里掏出一颗晚饭结账时,饭店送的太妃糖,“那还是含颗糖吧?”
接过糖果,师烨裳勉强地笑着道了声谢,剥开糖纸,将糖放入口中,嚼了嚼,慢慢把身子窝进柔软的座椅靠背中,舒口气道,“什么口味的糖?口感不错。”
原则上说,太妃糖都应该是可可口味的吧,老古董,连这都不知道,真是个没童年的人…汪顾内心鄙视,嘴上倒还规矩,拧逆自己的想法,找了个好措辞避免尴尬:“您吃的那颗应该是榛子或者咖啡味的。”
“哦,难怪有东西磕牙,应该是榛子口味的。”
汪顾看师烨裳脸色好些了,笑意也不那么僵硬了,便觉得没那么紧张了,瞥一眼师烨裳手边的糖纸,刚想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来应对,却发现糖纸上赫然写着“松仁”二字,顿时觉得有着红酒舌的师烨裳分辨不出那味道实在不可思议——松仁味几乎是所有坚果中最容易辨认的味道,师烨裳怎么只用“磕牙”两个字就一语带过了?即使是红酒,有些半陈的类型还是会有很浓的松仁味,如果连这都喝不出来,那就是再好的红酒也枉费了。
“汪小姐,真是对不起你,我又浪费美食了,”师烨裳瞧汪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自嘲地对她笑笑,捏了捏自己的鼻尖,很快将目光转向会议室漆黑的窗外,“我近来嗅觉不大灵敏,只知道甜,辜负了一颗好糖果和你美意,不过还是要多谢你。”
汪顾很是吃了一惊,但听师烨裳语气也不像是在说笑。
没有人会把笑话说得那么深沉。
“师总,抱歉,我们来晚了。”
姜昕嬉皮笑脸地推门而入,尾随其后的是两位部门主管,师烨裳转回头,没说什么,仅漠然看着他们落座。很快,整个霍氏国代中高管层到齐,汪顾因为有师烨裳之前的话垫底,便只管盯着桌面或盯着师烨裳将文件甩上桌面的手,脑内打陀螺,想着嗅觉不太灵敏的师烨裳平时到底买些那么贵的红酒来做什么,莫非这就是她将一堆好酒通通送给自己的原因?
会议结束的时候,汪顾很幸运地收到一个来自姜昕的仇恨眼神,回忆半晌才从零碎听闻的只字片语中概括出最终结论:师烨裳将汪顾的挑选意见与过期文件一道摔到姜昕面前,让他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并且将汪顾与姜昕的工作态度做了对比,一方面称赞她的勤恳,另一方面狠批姜昕的马虎大意。
换做是别的新职员,受到总经理的表扬,得了名誉又能立威,定要偷笑半天,但汪顾有阿斯顿马丁的前车之鉴,怎会不知师烨裳这个举动的意图不外是将她尽速推到台前,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去面对姜昕在霍氏供职十年中种下的,几乎根深蒂固的势力,一时只觉心惊胆寒,再想去找师烨裳讨教相关事宜时,会议室中早已人走屋空。
好吧,咱就天生是个逆来顺受的命,受嘛,了不起痛一痛罢了,痛完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汪顾收拾桌面,站起来松了松身下的深褐色短裙,看看表,十点多,回家不明智,回到家都十一点了,搞来搞去肯定会拖到一点都睡不了,明天六点半闹钟又要连从来一睡半天的老情人一起闹醒,不值,还是睡办公室比较好。但晚饭时吃的是粤菜,清汤捞青菜地没油水,晚饭后又压了一会儿马路,回到家还做了做激烈运动,肚子里的食物早消化光,逢时正叫得像天花迪翁演唱会时的悉尼歌剧院,应该去吃点馕包烤羊r_ou_然后买管牙膏…
穿过令人心惊胆寒的小巷,外面又是一片明朗的天空,汪顾昂首阔步走在社会主义大道上,不小心踩了条耗子尾巴,又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哟!四圈tt!
汪顾见到路边停着的一辆小轿跑,七魂出窍了六,六神无主了五,装作不经意地从车边路过,眼睛却一一瞄过内饰,座椅,连轮毂都不放过,本来y-in霾流溢的心情,登时大好——不为四圈tt,为的是那辆即将到手的阿斯顿马丁。
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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