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背影凝对公孙羊,右手本按于剑柄,已拔剑出鞘数寸,剑身寒光闪烁,片刻后,“伧”的一声,将剑c-h-a了回去,慢慢松开抓握剑柄的手指,转过了身。
“你代我去信,告杨信,不惜代价,尽快夺回崤,将那流民首制于灵壁……”他略一停顿,“灵璧亦不能落入他手!务必将他驱出!有物力人力之需,告我!”
公孙羊一怔,随即迟疑了下:“主公,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有话,但讲便是。”
魏劭片刻前的怒气似乎已经褪去,复又端坐回了案后。
“徐州一带,通扬州豫州江夏,自古为兵家争夺要地。比彘虽横空出世,但不可小觑,为主公日后天下大计,如今自然不能养虎为患。只是以我之见,倒未必定要主公大动干戈……”
他看了眼魏劭。
“我听闻,女君有个姊妹,似嫁了比彘。女君去年底南下,贾将军也曾护送她去往灵璧与那比彘夫妇会过面。女君不顾路远迢迢也要前去相会,可见与比彘夫妇情谊不浅。冤家不宜结,况沾亲带故?主公何不考虑以抚代战?非但如此,若能将那比彘收入主公帐下,主公无异如虎添翼。既是裨益之事,主公何乐不为?不若先停战事。主公可与女君商议。我料女君应也不愿见到主公与那比彘剑拔弩张。若得女君去信,或是从中转圜,挟以主公如今海内之威名,料比彘当会欣然来投……”
“军师!你当人人都值得我用抚计?”
没等公孙羊说完,魏劭便打断了他的话。
神色冷漠。
“不过区区一个占了弹丸之地的流民贼首而已!何至于要我如此容忍?你不必再多说了!我意已决,绝不更改!你照我方才所言,传信至杨信手中便是!”
说罢撩起衣摆从案后再次起身,头也不回大步而去。
公孙羊目送君侯背影离去,眉头不解。
公孙羊十分清楚,君侯定北方,又平西之后,接下来与幸逊,必定会有正面大战。
只是个时间迟早问题而已。
若胜,天下势如破竹。
若败,鹿鼎前途未卜。
不是说淮水和徐州的局面不重要,而是这个节骨眼上,和幸逊大战才是节点,需君侯全力应对。
公孙羊不信君侯不知这个道理。
他来冀州召见各地郡守留将,前些时候,信宫里夜夜设宴,自然不是为了寻欢作乐。
为的是归纳人心,未雨绸缪。
如今淮南战局,分明可以先试着以不战而解。
照公孙羊的思路,比彘若是不肯受抚,再打也是不迟。
但是,倘若能够以不战收了比彘,以比彘之力,加上杨信,吃掉已经死了薛泰的徐州,易如反掌。
如此,淮水一带大片美地,不战便入君侯囊中。
非但得地,还能得比彘这样一个日后或能与李典大将军比肩的大将。
这等便宜好事,君侯为何一意孤行,偏要节外生枝,定命杨信将他打掉?
听君侯口风,似乎是他看不起比彘出身,这才不屑用他。
但公孙羊知道,君侯x_i,ng虽高傲,在礼贤下士这方面,做的还是令人称道的。
否则他帐下,也不会聚汇如此多甘心受他驱策的良臣猛将。
譬如李典,早年出身亦是贫寒,如今却成他帐下第一大将。
偏他竟如此敌视比彘,实在有些反常。
公孙羊久久沉吟,心里其实隐隐有一种感觉。
他疑心君侯迁怒。
君侯仇敌乔家,偏又似乎沉迷于乔女,竟隐有不可自拔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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