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庆寿宫,福宁殿的大火几乎惊动了整个皇城内外,各殿内无不灯烛通明,亮如白昼,几乎所有宫人和侍卫都奔了去救火,借着殿顶高檐y-in影的遮掩,数道黑衣人乍起乍伏,趁乱往若有若无的笛声飘起之处掠去。
在有士兵把守的东华门外,白世非单人匹马急赶而来,殿前司诸班直的将校虞候无人不识他,又见他手中拿着周晋从不离身的腰牌,只道心急如焚的他心系福宁殿中皇上的安危,此时也已顾不得于宫制不合,连忙放之入内。
白世非翻身下马,乘了一顶两人轿舆,只差脚夫往里急奔。
兰室合香,余音绕梁,一曲荡气回肠。
当尚坠微颤指尖在笛眼上收起最后一个音符,刘娥意犹未尽地长叹一声:“这问天还情曲果然不同凡响,哀家便今日方谙‘此曲本应天上有,世间曾得几回闻’之诗中真意也。”说话间缓缓抬了抬手。
侍候在旁的罗崇勋连忙上前,差宫女撤下她与尚坠面前已半凉的茶盏,尚坠定睛看着他把新沏的热茶奉到面前,微倾身低言了声谢谢。
“哀家看你也累了,先喝盏茶休息片刻,一会往中门领了赏后便回去吧。”
“谢太后。”尚坠轻应,慢慢端起定窑白底蓝r缠枝杯子。
也不知是屋顶之上还是偏窗之外突然传来叫喝:“谁?!”紧接着便是一阵快速的金戈交击声,有人边打边大叫,“快来人啊!这里有刺客!”
榻上榻下的两人即时表情各异,刘娥倏然坐直身子,神情略见紧张地向罗崇勋飞快递了个眼色,尚坠的黑眸则暗暗一闪,心里惊喜交加,动作便变得略为迟疑。
守门的侍卫反应极为迅速,呼啦一下就把宫门紧紧关了起来。
罗崇勋趋前一步向尚坠靠近,皮笑rou不笑地道:“这可是今春福建新进的小团,一个小小的茶饼便值二两金子,太后便连臣属也不轻易分甘,没想到今儿吕姑娘忒有福气,竟得了茶赐。”
尚坠只得又起身再谢刘娥一回,宫外杂响纷呈,在连连的惨叫中似有大批侍卫迅速涌了过来,刀剑呼啸声愈接近愈见剧烈,而在她跟前虎视眈眈的罗崇勋双手拢于袖中,手臂似微微绷直。
他ji-an狡脸容下暗藏的凶狠把尚坠吓了一跳,手掌迅速护在腹部上,看他的样子就像是她若还再拖延,他便不晓得会抽出什么凶器来让她血溅三尺,挺着个肚子她避也避不得,逃也逃不了,而只怕她一有动作马上便会与腹中胎儿一起命丧当场,情急之下,她以长袖半掩面把那茶一口气饮了下去。
人为刀俎,她则是笼鸟翁鳖,除了束手就擒再别无他策。紧盯着她的刘娥神色一松,罗崇勋便退后了几步。
却此时紧闭的宫门外突然传来大声喧哗:“白公子请留步!”
“滚开!”一声极冰的寒叱陡响,“今夜挡我者死!”
众侍卫倏然变色。
尚坠骤闻门外那个此生最熟悉不过的声音,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下一瞬身子晃了晃,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捂着肚子,似痛不能忍,腿一软已跪在了地上,颤声道:“求求太后,便让民女见……见他最后一面……”
刘娥冷冷一撇嘴角:“放他进来。”
罗崇勋即时劝阻:“太后---”
“庆寿宫前后左右都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谅他也不敢对哀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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