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话,温新没有再说,但傅明华已经猜得出来她未尽的话语下,隐藏的意思。
无非就是容氏一族,怕是也气数将尽,就是再嚣张,又能嚣张得了多久?
太常寺的人第二日高声念起祭文,念及太后的生平时,不知为何,傅明华的心思却想起了昨日里太后悠悠与她提及的陇西郑府,那在她口中所说的,兄长为她亲自种下的杏树,再忆及她口中那句陇西当地人所说的歌谣:“昔日郑家今何在,不见人,只见坟。”
短短几句,却道出郑家没落的凄凉晚景。
太后说着这话时,那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莫名的让人心里发疼。
再想起太后那句:“……夜里不敢睡太深……怕瞧见父母兄长的脸……”,不知是何等的心情复杂,才会不敢见昔日那些疼爱她的家人的面庞,回想也不敢回想。
傅明华突然泪如雨下。
念祭文的人声音抑扬顿挫,宫苑内外都传来啼哭的声音,只是这声音里有些是真情,有些是假意罢了。
半个月后,燕追急赶回洛阳见太后入殓,同行的还有岐王一行。
岐王府的人也赶路赶得快,这位王爷是一路哭进洛阳的,回来时神色憔悴,一双眼睛肿得老大。
傅明华只是听着宫人说秦王回了洛阳,只是两人虽然离得极近,却被一座宫墙隔了开来,直到晌午之后,她在崔贵妃宫里正午睡,却被人一把搂进了怀中,抱得气都喘不过来。
她还未睁眼,燕追急如骤雨的吻便落在她唇角下巴之上,手摸到她已经微挺出来的小腹,动作才渐渐温柔了。
他下巴上已经冒了好多青影出来,扎在她脸颊微微的刺疼,可是这种刺痛却提醒着她,燕追是真的回来了,傅明华伸了胳膊勾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了自己的嘴唇到他唇边,任他亲了又亲,才倚在他怀中直喘气了。
“怕不怕?”
他捏了捏傅明华的手,一回来就问她。
傅明华将他抱得更紧,摇了摇头:
“不怕。”
他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细细品味着她这句‘不怕’,将她搂得更紧。
若不是她曾经历过许多大小的事,她又怎么会在独自面对太后的去世时,如此冷静的说‘不怕’?
“是真的不怕。”
傅明华仰头看他紧绷的下颚,不由便挣扎着起身看他:“太后临去之前,与我说了昔日郑家的事儿,三郎,我心中难受。”她憋了许多天,却无人可说。
第五百零五章 遗物
太后的丧礼十分隆重,只是其中有几分真情,几分场面,众人都清楚。
越是繁华,她便越觉得凄凉,人都去了,这样隆重,又是为谁而办的呢?
燕追低下头,看着刚被自己抱出c榻的妻子散了一头幽黑的长发,咬着唇儿眼圈发红与他软软的说着‘她心中难受’,燕追那一刹心中便如百炼钢化绕指柔。
他扯了c榻之上的薄衾,掩在她的身上,听她提及当年郑太后的往事。
说来眼缘这个事儿也是奇怪,这些话太后连儿孙后辈都很少提及,却偏偏与她说了。
她说着昔日郑家的事儿,也觉得有些惆怅,末了又想起一个事,伸手便挣扎着出了燕追的怀抱,弯腰去摸了摸枕下,那头发顺着她曲线优美的脊背,在她腰侧往下滑,铺了一榻,半晌取出一个锦囊来。
燕追看得眼热,咳了两声,别开头去。
傅明华坐直了身,又将垂落到胸前的头发撩开,燕追转过头来,就见到她手上的玉蝉了。
“这是……”
此时什么风花雪月的旖旎心思都散了个干净,燕追的目光渐渐锐利,傅明华将昔日温新送玉蝉前后的情景说了一道,燕追眉头便紧蹙,久久没有松展开来。
“当时先皇后在皇上登基未足几年便逝世,估计太后是担忧你吧。”
他握了这只玉蝉,以拇指指腹轻轻搓了搓,想法与傅明华不谋而合。
“这东西是当初太后陪嫁之物,原本是一双,太后一只,先帝一只,太后的一只送到了皇上手中,先帝的一只没想到则是送进了太后手里。”
这玉蝉乃是昔日郑府家传之宝,其玉据说大有来历,能追溯到魏晋时期,说是此玉乃是昔日了魏晋时王朝旧物,当年晋武帝司马炎篡权以得天下,而得传国玉玺,直至前赵王刘聪掳司马聪而强得传国玉玺,朝代更迭间,春秋时期以和氏壁雕刻而成的传国玉玺有数次失踪,这雕玉蝉之石,当时便是在晋朝丢失传国玉玺的情况下,预备雕刻为玺的玉石。
不知后来为何落入郑家之手,而被雕成了两只玉蝉,传承后世。
因玉质精美的缘故,郑家的人舍不得在蝉上钻孔,一双蝉世世相传,直到郑太后时期,郑家人心疼女儿,又看准太祖乃是大有所为之人,才将这对玉蝉当作了太后的陪嫁之物。
这一赠一送,代表的是郑家对太后的疼惜,太后对嘉安帝的喜欢,及太祖当年对太后的爱意。
可惜到后来,太后却将到手的玉,转手送到了傅明华的手中。
傅明华听着‘先皇后在皇上登基未足几年便逝世,估计太后是担忧你’的话,不由不寒而粟。
她将东西收了起来,正要说话,崔贵妃却进了内来,刚一张嘴想唤人,便看到榻上夫妻俩相拥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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